“你为什么不去?”他问李玄。
“我有父母。”李玄冷淡地说,“不用别人给我当爸妈。”
赵绩哲其实也不想李玄走,他是他在孤儿院最亲近的人。
“十九,那我们当彼此的亲人吧。”他对李玄说,“我是哥哥,你是弟弟。”
李玄没搭理他,也没拒绝他。于是赵绩哲当他答应了。
如果一直这样,或许也很好,后来赵绩哲时常在想。
十九这么厉害,肯定可以考个很好的大学,他念书不成的,可以去学一门技术,等他们能够自立了,就离开孤儿院。
但是还是要待在一起的,常来常往,因为他们是兄弟,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但幻想就是幻象,虚无缥缈的想象戛然而止在赵绩哲十二岁那一年——孤儿院换了一个新院长。
和原来那个有些尖酸刻薄又爱骂人的女院长不同,这是个异常温和的老人,一头白发,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起先没有人察觉出异样,从工作人员到孤儿院的孩子,都很欢迎这个新院长的到来。
他从不骂人,也不克扣下属的奖金,工作认真,甚至不回家,就住在孤儿院里。也不像孤儿院从前的某些男工作人员一样,有意无意揩女孩子们的油,总是保持着得体的距离。听说他原本是某个单位的局长,已经退休了,说在家闲不住,打了返聘申请,调到了孤儿院来……
看起来什么都很好,直到有一天,赵绩哲胃痛,晚饭没吃,先回到了宿舍。
经过走廊的时候,他听见房间里面有响动。他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没开灯,窗帘缝隙依稀能看见有人影。
他记得这个点,其它人应该都还在食堂——李玄除外,他十岁连跳两级,已经念到了六年级,正在准备一场市里组织的数学竞赛,拿到一等奖的人可以保送去市里的重点中学。
这所小学很久都没有考上市重点的学生,很有些重视,特意和孤儿院对接过,每天放学,李玄都会在学校多留一段时间,做完辅导卷才回孤儿院。 还要再去栏杆的草丛边,借着栏杆外的路灯继续看书。
他以为是李玄有事提前回来了,高兴之余,凑到窗户边想要看个究竟……
却不想看到和蔼可亲的院长,躺在男孩子们的床上,喘着粗气……那样暗淡的光线,都挡不住他的皱纹和丑态,他一只手抓着一件衣服,贪婪地闻……另一只手不断地动作着……
孤儿院的孩子都早熟,十二岁已经知道很多事了。
赵绩哲不记得是怎么离开的,他在后院墙角躲了很久,直到天彻底黑下去,知道别人都回去了,才慢慢回到宿舍去。
赵绩哲想把那天看见的一切,当作一个意外忘掉,但在后来的日子里,却忍不住去留意。
他发现院长的目光总是在男孩们的身上打转,借着关心的名义,有意无意地摸他们脸乃至腰和肩……甚至在他们洗澡的时候,一次次经过……
曾经觉得是正常的一切,都变了意味,有几次他匆匆收回观察的目光,却触碰到了其它孩子探究的眼神,于是他明白了,察觉这件事情的并不止自己一个人。
但没有人说,没有人敢……那样的地方,院长就是裁决一切的人,他越来越过分,越来越露骨,但孤儿院都孩子只能默默祈求噩运不要降临在自己身上。
第一个遭殃的是个残疾的孩子,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有天他很晚才回来,一瘸一拐,有几颗糖从他衣袋里掉出来,但他没有捡,他默默地躺上床,被子盖住了脸。
声带受损的哑巴,哭泣也没有声音,只有被子下的身体默默地在发抖。
其余人都没有说话,赵绩哲很害怕,他想要靠近李玄寻得一点依靠,才想起李玄还在外面看书,没有回来。
不幸中的万幸,那个孩子还算走运,没过多久有一户人家来孤儿院领养,那家的女主人也是个聋哑人,他们带走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有人得以脱离苦海,剩下的人就又开始恐惧起来……院长选择那个哑巴,是因为刚开始胆子太小,不会说话的人更好控制……他现在尝到了甜头,欲望膨胀,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谁呢?
尚且没有察觉的孩子们,或许过得轻松一点,而那些洞悉真相者,在胆战心惊中也不过如同待宰的羔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留意着院长令人作呕的目光,到底久久地停留在谁的身上……
一周之后,在一个夕阳还没有落下的傍晚,赵绩哲发着抖,哆哆嗦嗦走进了院长的房门。
回忆戛然停止在这里,赵绩哲看着盛敏,很轻蔑地笑了一笑:“男人和男人之间那些令人作呕的事,我很早就知道了……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是我吗?”
他恶意地顿了一顿,压低声音,分享一个深埋已久的秘密:“我可不是那个孤儿院里,最漂亮的孩子。”
如同一条冰冷的吐着信子的毒蛇,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一面说,细细打量着,不放过盛敏的每一个表情。
然后赵绩哲舔着嘴唇笑了,肩膀耸动,带着椅子都在抖,在地板上摩擦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他猛地一下站起身来,神色癫狂:“我是自愿的!我是自愿替他的!一个漂亮但是倔强的刺头,和一条温顺听话的自己送上门的狗,你说会选哪个?!”
院长最开始被赵绩哲撞见拿着的那件衣服就是李玄的,他肮脏的眼神常常在李玄身上流连……在那个哑巴离开之后,越来越频繁,赵绩哲担心,害怕,可他无法提醒李玄。
那年李玄才十岁,又甚少与那些议论着隔壁女生讲着下流笑话的大孩子们接触,聪慧并不落在这些龌龊的地方……
所有的心思都只放在即将到来的考试上,早出晚归,无暇分神注意周围悄然发生的一切。
只有赵绩哲担惊受怕,李玄在孤儿院的每一分钟,他都尽量跟着他。可谁不是板上的鱼,又能做什么呢……只能祈求刀落得慢一点……
终于有一天,他听见院长对阿姨说,不要再让十九放学留在学校迟迟不回来了,竞赛再重要,孤儿院的管理还是得统一的……
赵绩哲听见了磨刀的声音。
他想不出一条鱼要怎样救另一条鱼,所以代替他,钻进网里。
绳子,玩具,疼痛,老人身上令人作呕的腐烂的味道,皱纹密布的手……他越痛苦,哭得越狠,院长那张长着老年斑的脸就笑得越高兴……
奇怪的只是,他自己并没有真的进入过,当时赵绩哲还不懂,后来他明白了,不是因为还有良知,只是因为,院长太老了。
但人要折磨人,有太多的方式……赵绩哲越来越害怕夜晚来临,伤口还没有好,不晓得什么东西又会被塞进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有他主动跳火坑,院长的注意力被暂时转移了,李玄没有被从学校叫回来,很快顺利地完成了竞赛。
理所当然的,他以满分得到了第一名,除了拿到了市重点的保送名额,学校还给了一点奖金,和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
那天放学李玄早早就回去了,他把蛋糕分成两份,藏在后门的草丛里,打算给赵绩哲一半。
县里的中学不上晚自习,放学只比小学晚一点点,但是别的孩子都回来了,赵绩哲仍然不见踪影。
“赵绩哲呢?”
李玄久等他不见,朝旁人打听。因为害怕,他们都不肯告诉他。
终于,有个女孩看不下去了:“你别找了,他在院长那里……”
李玄闯进了办公室,一拳打断了院长的鼻子,把赵绩哲带了出来。
他们跑啊跑,跑过垃圾堆,又跑过臭烘烘的水沟……李玄用学校给的奖金买了药沉默地给赵绩哲涂上。
“多久了?”李玄问。
赵绩哲不说话。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仍然无法回答。
“我们报警。”最后李玄说。
赵绩哲是不敢报警的,他害怕。他记得很久以前孤儿院有个孩子因为体罚过重死了,警察来了,最后也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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