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逼迫大儿子无微不至地照顾小儿子,但另一方面又提防着他,一旦盛敏离得太近,她立刻会像只护崽的母狮子一样,勒令他滚远些。
只是当时,盛浙还在,盛敏得以还有喘息的空间,年龄小,不懂看人脸色,也就不觉得艰难。
甚至零星有几次,王淑英外出了,盛浙带着他和盛辉去家附近的公园。草坪上,阳光下,盛辉牙牙学语地朝他跑来叫哥哥,他觉得有个弟弟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他愿意照顾他,这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他是哥哥。
但紧接着,随着盛敏机缘巧合被选中做了童星,盛浙又被查出病来,不久便撒手人寰,一系列生活的剧变落幕后,盛敏在浑浑噩噩中发现他的弟弟长出了一双同他母亲一样充满怨毒的眼睛。
“你怎么不说话。”盛辉不耐烦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盛敏擦着自己半干的头发,“你大老远跑来,是想找我说什么?也不和妈讲一声,她很担心你。”
“她?”盛辉很不屑的神色,又带着点嘲弄地看了盛敏一眼。
如果是以前,盛敏或许还会劝一劝,现下委实也没有这个心情。
“直说吧。”他倦怠道,“说完我送你去机场。”
“你想就这么打发我?”盛辉闻言,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你今天不把钱给我,我是不会走的。”
盛敏听见这个字就觉得头疼。对比起王淑英来,盛辉找他要钱的次数屈指可数,太多的时候,他并不需要自己出现,只需要躲在王淑英的背后。
他是那只狈,是海螺里的张牙舞爪的蟹,寄生关系的得利者。只有得不到想要的供给时,才会露出狰狞的面目来。
会客厅的灯,明晃晃地照着盛辉愤怒的脸。他不晓得赶哪里的时髦,染了头脏橘的头发,衬得皮肤更黑。
他们的确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盛敏看着盛辉和王淑越来越像的脸,有些悲哀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这就是他不能收获偏爱的原因吗?
其实已经不太会为这种事情难过了,心里只是堵得慌,他走到桌边,借着喝水吞了两颗帕罗西汀,晚餐还没来得及吃,药吞下去就觉得反胃。努力平了平气,转回头来轻声道:“我不记得你有钱放在我这里保管?”
“操。”盛辉愤怒地骂了句脏话,指着盛敏的鼻子,“你故意找事是不是?王淑英没有告诉你我要买房吗?!”
“说了。说你要训练......是要训练吗?”
盛敏问。盛辉不答话,咬牙切齿地瞪他,眼珠子都似乎要从眼眶掉出来。
盛敏垂下眼又喝了口水,并不看他:“我也说过了,如果真的是训练需要,我可以给你租套房。其实车已经给你买了,家里离得也不算远……”
“你想累死我吗?!”盛辉愤怒而姿态强硬,“你又不是没钱,让你买套房子怎么就这么难。”
这蛮不讲理的样子,让盛敏联想起盛辉童年时抢夺院子里孩子玩具的蛮横劲,实在很难控制住叹气的冲动:“你马上二十了,不是两岁。爸爸不在了,我照顾你我没有话说,但是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少来这一套!你明明是见不得我好。就因为你不给我买房子,徐怡都不跟老子好了。”盛辉吼了一嗓子。
“徐怡是谁?”盛敏皱眉,心念一动,回忆起在最早的时候,所有训练、考试的借口还没有用过的时候,王淑英第一次提到要给盛辉买房,好像说的是,他谈恋爱了。
“你女朋友?”
“那婊子。”盛辉咬牙切齿道,“不就是嫌弃老子没钱,居然敢甩我?!”
“你从哪里学这些话?”满嘴污言秽语,盛敏实在听不下去。
“本来就是,我又没冤枉那她。她找那姘头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家里有两个钱在校门口给他搞了个破房子吗?居然就敢拿乔瞧不起我了,看老子怎么收拾她......”
“盛辉!”盛敏厉声打断他,“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不能这样背后说一个女孩子。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妈一样无条件爱你,将就你。她不和你在一起,也许就是不喜欢你而已。你早就应该习惯这个世界上有你得不到的。”
“你少帮那贱货说话,她就是嫌贫爱富!你懂什么,你不就是个电视上卖笑的!”
盛辉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盛敏讲得如何郑重,一番话也只是火上浇油,他的怒气几乎要从头顶冲出来,“还不是都怪你!”他忍不住跳脚,失了理智,如同灵智尚未开化的原始人,“全都怪你,都是你坏我的事。你给自己买房子不给我买,要是给我买了,她不就不分手了!凭什么你有我没有!”
“因为我用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赚的,而你的每一分钱都是找我要的。”盛敏看着他,满心疲倦,“我可以给你买,你能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买完之后你不再找我要一分钱,妈不再找我要一分钱?!”
“我能!”盛辉脸边青筋暴起,咬牙道。
“好。”盛辉笑了笑,颔首,“空口无凭,写个凭证吧。”
他说着,转身去拿纸笔,盛辉见他认真,登时又慌了神,大声反悔道:“不。我就要找你要钱怎么样?!你应该给我,这是你欠我的。”
他说着,直接来抢盛敏手里的纸笔。
“我欠你什么?”盛敏虽然瘦,但比他高半个头,盛辉倒也占不到什么好处,冷静地质问他,“我就比你大三岁,把你养成年了,我还欠你什么?”
“你怎么不欠我的!”盛辉抢不到,又找不出反驳的话,整个人像是被逼急了,口不择言地吼道,“要不是我爸把你捡回去,你早就冻死在大街上了,你欠我全家的,当然也欠我的!”
那个瞬间像是世界被按下了一秒的暂停键,其实当下盛敏并没有意识到盛辉到底说出了什么,只觉得耳朵嗡嗡地响,连带着耳膜都痛,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像是被拉长的慢镜头,他看见盛辉一下子捂住了嘴,惊慌失措地往后接连退了好几步。
原来人在极度恐慌之下,真的会做出这样戏剧性的反应。盛敏出神地想。
盛辉慌不择路之下,撞到了餐桌旁的装饰柜,陶瓷饰品叮铃哐啷碎了一地。
怎么会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在一片裂瓷的清脆声中,盛敏很平静地想,手上却忽然失了力气,纸笔都落地了。
他看着盛辉,轻声道:“你再说一遍。”
“我什么都没说。”盛辉已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连连摇头,“我,我……”
他实在找不出个所以然来,话也没说完,躲开盛敏试图拽住他的手,拉开门就往外跑。太急了,在门口地毯上摔了一跤,爬起来一刻也不停,消失得无影无踪。
“哥!”
在门外守着的杨絮,听见屋里那样大的动静,急得不得了。简直想来撞门,就看见盛辉跑了出来。他赶紧冲过来一看,碎陶瓷片上,盛敏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脑门一发热,也沿着刚才盛辉的方向追了过去:“你给我站住!”
整栋楼都是他们追逐的脚步声,咚咚地响个不停。
盛敏觉得累,慢慢蹲下来,头靠着膝盖。脑子里万花筒一样闪过很多场景,冰冷的地板,无休止的责骂,讨债的人在门上泼的红漆……然后是盛浙临终前欲言又止的神情。
“小敏。”他说。
说了什么呢?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杨絮又回来了,垂头丧气。
“人呢?”盛敏问。
“没追上,要不要我……”
“不用。”盛敏摇头,“不用追了。
“哥。”杨絮期期艾艾地叫他,很小心地问,“你没事吧?……他们又欺负你?”
“没有。”盛敏喉结动了动,“倒杯水给我。”
“哦,好、好。”杨絮连忙接了杯温水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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