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只看到了时熠搬来一把白色高脚椅,坐在上面,傻傻地开始弹起了吉他。
“陆哥,你可以点歌,我卖唱。”时熠笑着扫了一下弦。
陆景明犹豫了一会儿,说:“唱你喜欢的就可以。”
时熠笑了笑,开始随心所欲地弹唱,先是唱了很多歌名带海的歌,比如《想去海边》、《大海啊故乡》、《珊瑚海》,几乎每首都有简单改编过的痕迹,一听就能听出时熠的味道。
陆景明安静地站在他旁边听,当海平面上升起粉红色太阳的时候,他听见了一段从没听过的前奏。
时熠按弦四指摸索变换着和弦,他在弹这首曲子的时候微垂下头,神情十分专注,嘴唇轻抿着浅浅的笑意。
初升的阳光像一只手抚摸上他的左半边脸颊,陆景明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听见他开口唱——
“夜深睡不着觉,总是辗转。”男生的声音在海风中,有着不同以外的磁性与轻微沙哑,他轻扣一下吉他面板,“想试着写封信,废稿万千。”
他像是轻叹了口气,但是眼里依然含笑:“我心里开的烟花闹了一整夜,隔壁熟睡的先生也许会听见。”
陆景明逐渐反应过来了,这也许是时熠新写的demo。
Crush之前说春天会发新歌,没想到时熠先透露给他听了。
副歌部分的旋律十分抓耳,但和Crush以往写的甜歌有些不同,它听上去更加俏皮,带有一丝得意,又有一些小心翼翼。
“我喜欢太阳远望月亮交接,喜欢白鸥亲吻海面流连。”时熠顺畅地轻扫着弦,他弹钢琴从不留指甲,所以用的是拨片。
在这首歌的副歌里,他一连唱了好多个喜欢:“喜欢暖风温柔保管思念,喜欢万物明暗更替瞬间。”
而恰好就在这时,如同歌词中唱的那样,太阳悄然升起,与远处天边的月亮打了一次照面,被染成橘黄色的海鸥低低飞过海平面。
潮湿而温暖的风吹拂着他们两个人的面颊,光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轮换流转,最终他们都一齐站在了早晨七点半的光里。
“我喜欢……”时熠停顿在了这里,一个利落的切音,给这首曲子划下了句点。
时熠笑起来,抬眼看向陆景明,他原本漆黑的双眼里映着朝阳。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陆景明略微愣怔地问。
“还没想好,可能不会发出去。”时熠将吉他放下,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我们去吃早餐吧,陆哥,你饿了没有……”
他们又慢慢从沙滩上走回酒店大楼,在他们头顶,Crush另外四人仍然趴在玻璃窗上,眼巴巴地向下看。
其中双胞胎面目狰狞:“就这?就这?没了???”
……
属于Crush的短暂休假就这么结束了,当天他们便飞回北京,回到了被行程堆满的日子里。
而陆景明其实也同样忙碌,有大约一周的时间他从没见过时熠,但对方每天都会和他微信联系。
一般是问问吃了什么,有时候时熠会给他分享自拍,告诉他自己正在录什么节目、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拜时熠所赐,陆景明这阵子经常关注私人手机,以前他这台手机几乎不怎么用,因为除了季乾和徐院长,很少有工作以外的人会联系上他。
而现在陆景明就连开会的时候,私人手机都放在手边,只要看见屏幕上出现微信小图标,陆景明讲话的语气就会温和几分。
有一回他等到下会,第一时间解锁查看,发现竟然是季乾发来的“羊了个羊”分享,还一连发了好多好多条。
陆景明皱皱眉,直接将季乾拉黑了一天。
他感觉到了,自己对时熠像是有些过分关注了。
时熠真的像个粘人的小弟弟,有时候晚上睡前,还会问他“可不可以打语音电话,因为今天想告诉你的事情有点多”。
陆景明回复说“等我洗好澡”,对方说“你可以边洗边听我讲”,然后他脸就红透了。
明知道对方是“小弟弟”,却因为自己想得太多,时常会产生被调戏的错觉。
周末很快到来,陆景明罕见的在六点钟下了班,因为他今天需要赶赴一场饭局。
这绝对是他最讨厌的事情,但对方来头不小,陆景明没办法拒绝。
他的宾利被换成了黑色奔驰,被堵在下班高峰期的路上,陆景明给堵得耐性全无,期间无数次看手机,可是没有任何人找他。
一直到七点半,他才终于到达了对方发来的高档会所。
有穿很少的小姐为他领路,目光一直忍不住打量他的脸、他手上戴的表,最后在看到戒指时兴趣骤降,微笑着为他打开了包间的大门:“陆总这边请。”
陆景明迈步进去,走进最里的房间,一眼就看见了无数纠缠在一起的男男女女。
“陆总!终于等到你来了!”对面来头最大的那位向他招手。
陆景明感到一阵恶心作呕,正当他计划好吃个饭就马上离开的时候,他与一位倩笑着依偎在男人怀里的女性对上了视线。
对方看见他时只愣怔了一秒,然后笑着向他招了招手,就像其他人做的那样。
而陆景明则好像被图钉固定在了原地,刺骨的森寒在这个瞬间爬上了他的背脊,强烈的恶心与恐惧让他恨不得直接转身离开。
到底为什么呢,就算分别这么多年,他还是能一眼认出对方。
这顿饭是他吃过最煎熬的一顿饭,陆景明在餐桌上连话都没有,对方灌酒他便忍着恶心喝下去。
整张桌子吵吵闹闹,而那个女人一直在他眼角余光处,面带微笑地注视着他。
于是他终于坐不住了,径直起身:“去趟卫生间。”
“这么快就醉了啊?没事吧,之前听说陆总挺能喝的啊!”中年男人们调侃道。
陆景明摆手,他确实能喝,这点儿并不会让他醉,他只是无法忍受那道视线。
他在卫生间隔间待了很久,解锁打开私人手机,发现除了“羊了个羊”,依然没有新消息进来,于是他只能推门出去——
陆景明刚迈出了一只脚,动作便僵住了。
因为那个女人正站在玻璃镜前补妆。
她和记忆中一样美丽动人,如果不是颈上的皱纹,没人会相信她已经五十岁了。
陆景明踏着西装鞋,一步步走到了她的身侧,像没看见她那样开水洗手。
“是小景吧。”女人先开了口,看向他,“竟然一下子长这么大了,我差点儿认不出来。”
“这里是男厕所。”陆景明开口,声音冰冷。
“我知道。”女人说,“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也有联系你,你有收到我发的邮件吗……”
“没有。”陆景明道,“我并不认识你。”
“你在说什么傻话……”女人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卫生间里,“怎么可能会有孩子不认得妈妈,你手上戴的戒指,如果我没看错,是我留给你的那枚吧。”
她说着伸过手去,试图抚摸对方白皙漂亮的脸颊,在这时候忽然疑道:“咦,你的眼睛怎么变黑啦?”
陆景明几乎在这个瞬间,用力地挡开了对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漂亮鹿的恐怖妈妈出现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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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2
阮虹樱露出了微微震惊的表情。
然后她慢慢收回手,说:“不好意思,小景,我是真没想到能再见到你,有些太兴奋了。”
“我并不想见到你。”陆景明说。
“怎么这么说话……”阮虹樱露出母亲会有的那种宽容又温柔的笑来,注视着陆景明:“宝贝,你是不是误会我啦?是福利院的人对你说了乱七八糟的话吗?他们是不是说我不要你了?其实事情不是那样的……”
陆景明不愿意看向她,放在腿侧的手轻攥着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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