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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8
三月初的北京迎来了冬季的最后一场雪,冰雪消融过后一周,气温开始逐步回升,城市的大街小巷都呈现出了春的气息。
曾经沉睡在雪中的草木逐一被春风唤醒,公园里草长莺飞,桃花、玉兰、海棠依次盛开,不少人竞相前去踏青赏花。
时熠过去很喜欢这样四季分明的城市,不同于春秋短暂、夏季漫长的广东,季节的变迁能让人明确地感知到,城市正在一天天走向温暖与苏醒。
整个三月的大多数时间,Crush都聚在一起,为新专辑做准备。
这回公司决定让他们自行创作,不过多干涉他们的创意与想法,只派了舞蹈与作曲作词老师从旁协助。
这对Crush五人而言十分难能可贵,因为上一回发新专,就连专辑概念都是前老板定的,一切不够阳光积极活泼的曲目都被pass掉,导致整张专辑风格十分单调,最后只爆了一首歌,也就是主打舞曲《Crush》。
其实仔细算来,这张专辑的制作流程从去年年底就开始了,只是中途他们人气攀升,五个人的行程都爆满,一度很难有时间聚在一起搞创作。
结合美好的春日,他们新专辑的概念是:悄然生长的爱恋。
五个大男孩日夜待在一起,讨论MV拍摄,分享各自眼中美好的爱情,一起看各种清新甜蜜的恋爱电影,拿出先前写好的各种demo进行筛选。
时熠看上去和平日里一样,每天开开心心的,因为他们几乎每天都待在公司,而公司的食堂却比较寡淡,不太合重口味队友的胃口,所以时熠还主动包揽了大家的便当,天天一大早做好,有时还会烤蛋糕。
但其余四人都知道时熠不同往常,一是起得特别早,二是很少提起陆景明,三是写的曲子变沉重了。
每次时熠坐在钢琴前,所有人都有种“融不进他身处的空气中”的感觉。
今天一整个上午,时熠都待在钢琴旁,一边弹奏,一边拿钢笔修改琴架上的手写稿。
他平日的手写字都生得歪歪扭扭,决不能称得上好看,但他手写的乐谱却好看得像画,每个音符都拥有自己的灵魂,透露着时熠本人的情绪与记忆。
钟文铎排舞告一段落,拿着水过来看他,听见时熠正弹奏出一段没听过的旋律。
“感觉像有什么在慢慢落下来。”钟文铎光听前奏,便这么说,“是落叶?”
很快他随即想到,专辑概念在春天,应当不是落叶。
“是花。”时熠继续往下弹奏,面上表情专注,眼眸低垂,“还有雨。”
钟文铎忽然觉得,时熠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和陆景明有几分相似。
他们几个都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大概率和恋综有关,时熠似乎想掩饰自己失落的情绪,他们便都假装无事发生。
“副歌部分的词,我写了一段。”时熠说着,手下曲子渐入佳境。
钟文铎拿着水,听见眼前男孩轻吸了口气,用温柔干净的声音轻声唱。
[落下的花瓣铺满曲折的街]
[拾花的孩子抓着懵懂思念]
[还没寄出的信躺在口袋里]
[有人已写下了答案]
弹琴的双手修长,指法十分优雅流畅,窗外的春光正好落在他身上,填补他卫衣帽子里的每一个褶皱。
春天美好,他却低垂眼眸,在这短暂间隙掩饰不住落寞。
[枯萎的花瓣深埋落雨的街]
[扫花的老人守着绵长爱恋]
[还剩大半个春天让人消遣]
[我偏偏用它学遗忘]
黑白琴键被十指重重按下,就连听的人都被牵动了情绪,落下的不仅有花瓣、春雨、音符、时间的流逝,还有一颗深谙春日美好,却在花的凋零中下沉的心脏。
隔了许久,钟文铎才终于问:“发生什么事了?”
时熠手还搭在琴键上,人还沉浸在音乐里的故事中,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对着大哥才主动告知:“没什么,就是失恋了。”
自从那天离开陆景明的办公室,时熠就再也没联系过对方,而对方自然也没有找他。
钟文铎果然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替他难过的神情,时熠就是知道大家都会为他难过,才一直什么都没说。
“我刚才还即兴写了一首——”时熠咬咬牙,开始叮叮咚咚地瞎弹瞎唱:“路边开满花,景色真美好,明天要早起,我要上学校,讨厌写作业,厌倦做实验,你说去逃课……”
他编不动了。
“行了。”钟文铎瞬间哭笑不得的,走近去摸他的头,“搞的什么藏头歌,跟个闹脾气的小孩儿似的,真的讨厌他了?”
时熠停下瞎弹,微微抿了抿唇,转头看向钟文铎:“抱歉,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
“没事。”钟文铎挨着他坐下,“我们其实都心里有数,毕竟朝夕相处,你难过还是高兴我们都知道,所以没必要藏着。”
“我知道你们肯定都知道了。”时熠说,“我只是不想在大家这么忙碌的时间,还需要费口舌安慰我,我现在……其实感觉也挺好的。”
时熠弯眼笑起来,轻松道:“就当积攒创作素材,我把我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纸上,我有在找出口宣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迟早会好的。”
歌写出来以后,就好像是变成了别人的故事。
“嗯。”钟文铎又揉了揉他的卷发,现在那些头发已经从粉色褪成了浅金色,等到录制MV的时候,肯定又要考虑换一个新的发色了。
“平时也不要一直关在室内,偶尔出去外边走走吧,空气很好。”钟文铎最后说。
……
时熠大概坚持了整整一个月,没和陆景明说过一句话。
两个人每天都进出同一幢公司大楼,其实难免会碰面。
一般是在电梯间,陆景明依旧是那副西装革履的模样,皮肤白皙得像玉,气质非凡,站在挤挤挨挨的电梯内,明显和一众灰头土脸的打工人不是一个画风。
每当那个时候,时熠的心跳就会加快,尤其在与对方目光一触即分的瞬间。
但他会抢先移开视线,去搭下一趟电梯。
期间时妈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告诉他陆景明给他们补寄了礼物,说是因为先前没有准备像样的见面礼。两夫妇打开包裹一看吓了大跳,里边是一套价值不菲的美术用品,还有几饼有市无价的好茶叶。
“我只是在你们回的那晚,忘记收好画到一半的画,他竟然记心里了。”时妈说,“那几饼茶你爸爸喜欢得不得了,舍不得喝放在柜子里珍藏。”
时爸时妈一时间都以为他们俩好上了,时熠不知道回什么,只能告诉他们:“应该是谢礼。”
电话匆匆挂断,时熠坐在春色宜人的公园里,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现在是工作日的大清早,公园里只有晨起锻炼的老人,时熠想着反正横竖也睡不着觉,倒不如抱着素描本出来找灵感。
说来很神奇,时熠的爸爸在大学里教钢琴,妈妈则是自由画家,但时熠只遗传了爸爸的音乐天赋,在绘画上却完全是一窍不通。
但时妈并不在意,甚至在时熠小的时候,经常和他一起画画,这导致了时熠虽然画画丑、却热衷乱涂乱画。
时熠坐了有一会儿,脑袋里依然没有音乐出现,于是他直接摸过钢笔,草稿也不打就开始乱画。
一条横线,区分的是河水与公园,圆溜溜的是鹅卵石,竖线是栽种在道旁的杨柳,风一吹,柳枝极具美感地乱摆,在时熠的笔下成了人刚睡醒觉的鸡窝头。
而这时,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时熠正在给画“润色”的鼻尖骤然停驻,他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开始加快。
陆景明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正沿着河边的路慢跑,他看上去跑得并不轻松,一看就是许久没锻炼的模样,事实上根据时熠过去四个月的了解,陆景明每天并没有固定的运动时间,就连散步都很少,要不是还年轻,恐怕会变成妥妥的虚弱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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