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串撒了孜然粉,陈敢心咬了一口,眼睛亮了。
时聆举起手机又想拍照,想想还是放下了,端过黑莓酒喝了一口,酸甜味儿的酒液浸润喉咙,他记起商行箴说今晚请他尝尝他没喝过的。
张觉咬着杯口,挑高视线远望舞台唱英文慢歌的长发男人,夏揽撞他胳膊:“小直男,爱上了?”
“有病,”张觉说,“我觉得他唱挺好听。”
“还用说,”夏揽道,“那我嫂子。”
“啊?”张觉呆住。
七点多的时候酒吧隐有热闹之势,人多得跟外面凄清的文化街形成鲜明对比,终归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夏揽带着陈敢心不放心,说:“走吧。”
时聆惦记着回去练琴,第一个站了起来,点开手机琢磨着打给商行箴还是周十五。
像下来时那样,夏揽和陈敢心走前面,时聆和张觉殿后,陈敢心说:“我黑莓酒还没喝完呢。”
夏揽说:“我下次让嫂子亲自弄给你喝。”
墙上的灯泡又眨了下,时聆在那须臾的黑暗中无意点进了商行箴的聊天界面。
张觉朝身后看:“怎么回事,好吵。”
时聆在发定位和发文字之间游移不定,前者他怕商行箴管太多,后者他担心商行箴找不着具体方位。
突然,他被人猛地撞了一下,张觉拽住他手腕:“时聆儿!”
一个人影瞅准空隙嗖地跑了上去,陈敢心尖叫起来,被夏揽紧紧摁在了怀里:“快走!”
还有几阶才到仓库地面,夏揽已经护着陈敢心上去了,刚要回头看,又有个扣鸭舌帽的男人蹿了出来,陈敢心唇齿轻颤,看清了对方手里拿着把水果刀。
这人不是冲他们来的,闪出仓库就没影儿了,夏揽松了口气,在陈敢心的后背安抚两下,朝楼梯口瞧去:“你们没事吧?”
张觉脸色铁青得快要媲美时聆身上的牛油果绿:“时聆儿受伤了。”
“没事……不重。”时聆垂着左臂,在地下酒吧太热,他把袖子捋起来还没放下,刚才拿刀的男人在跑动时摆动着双臂,楼道狭窄,刀刃又不长眼,直直地在他小臂轻划了一下。
夏揽他哥还在店里,听闻这事赶紧丢下鼠标起身:“让我看看。”
超市门外靠墙处有条长椅,夏岩拽来个小马扎坐在时聆身前,脚边搁着只医药箱,看来没少处理这种事:“伤口浅,应该没事……我帮你清理一下。”
张觉声音很抖:“要缝针吗?”
夏岩道:“不用吧。”
夏揽紧接着问:“他拉琴的,有影响吗?”
时聆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揽子,你先送敢心回去。”
等夏揽带陈敢心走了,时聆觑向张觉:“你也回去。”
张觉不走,两眼发红地盯着他不断渗血的伤口。
这点痛时聆其实能忍,但架不住手法不专业的夏岩捏着湿哒哒的棉球在他伤口上摁,只好按亮手机转移注意力。
解锁后就是他和商行箴的聊天界面,时聆才发现刚刚错乱间竟不小心把定位发了过去,就在他发出消息的同一分钟,商行箴迅速地回了句“好”。
他分明什么都没说,那这句“好”,商行箴究竟是认为他在实时汇报行程,还是读懂他要回家的信号?
时聆单手敲着字儿:叔叔,我疼。
不出半分钟,顶端的备注变成“正在讲话中”,字眼一跳,又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商行箴只给他发来了简洁的两条。
——藏起来。
——等我。
“好了,”夏岩粗糙地帮他包扎了下,“你要不放心,回头就上医院看看。”
“谢谢。”时聆说。
夏岩去地下酒吧管事儿了,让他在这里歇一下,时聆背靠着后边的墙壁等那股疼劲儿缓过去,偏头看向张觉:“我真没事儿,你回去。”
“我送你。”张觉说。
时聆推他胳膊:“我叔叔等下来接我,我怕你不经大脑蹦出什么话,我不好跟他解释。”
张觉无法,三步一回头走出一截路,又跑回来从超市货架上挑了两包吃的放椅子上,对照着价格标签扫码付款了才走。
文化街夜阑人静,时聆盯着对面那盏昏黄的路灯,回想被刀刃擦过皮肉的瞬间。
长街尽头忽而车声长啸,至近前,车尾一甩,商行箴摔上车门匆匆往超市旁边的仓库走,时聆大喊:“叔叔!”
忍过如火的痛劲,灌过似刀的夜风,破口的嗓音带上来颤意,更像久等后终于见到人的委屈和激动。
商行箴脚步顿住,看清幽暗下的一团身影,他大步走过来,时聆发现他竟然还穿着早上的那身衣服,衬衫马甲,只有外套不见了。
“哐”一下,商行箴奋力踹翻时聆身前的小马扎,他在对方身前蹲下,平行视线中那只狮头的红碧玺眼睛尤其凶狠,可抬起视线,过暗的灯光下时聆却像是眼神戚戚。
收到消息时,他不顾一切赶来,甚至来不及问一句事由,此刻心跳未平复,他想托起时聆的手臂看看,最后伸手只碰了对方的指尖:“怎么回事?”
时聆的声音和被触碰的力度一样轻:“叔叔,你好像很在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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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你敢的话
类似的话,商行箴二十分钟前也从程慕朝嘴里听过一句。
上午洽谈完,他一下午就闷在了程慕朝家,聊工作、谈闲事,逗人家的宠物蛇、玩人家的游戏机,程慕朝苦不堪言:“你晚上是不是还要在这睡?”
商行箴蹭吃秦玄点的下午茶,端着手机刷到了时聆的朋友圈:“看情况吧,你提前给我收拾个隔音的房间。”
他点开围九宫格里被围在最中间的照片,看了眼配字就退出了,只戴过一次的拍卖品被形容成廉价的义乌批发品,他气得想屏蔽对方朋友圈。
借他上洗手间的空当,程慕朝瞥了一眼他的手机,等他出来就揭露他:“怪不得赖死不肯走,原来小情人就在这附近闲逛。”
商行箴说:“滚,当时不知谁跟对象冷战跑来找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
晚上收到时聆消息,看清“变名酒吧”的定位,他二话不说抄上车匙就走,程慕朝问:“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干嘛去?”
商行箴换好鞋子:“接人。”
靠在沙发看电视的秦玄转过头道:“你的外套!”
商行箴拉开门走了,依稀听见程慕朝在里头笑话他:“可真往心尖儿放啊。”
此间暗灯下,时聆没问他是或否,眼神却在等他回答。
时聆扎着绷带的左臂搭在膝上,商行箴重复发问:“到底怎么回事?”
说真话恐怕会被限制下次出门的自由,时聆眼都不眨地撒了谎:“吧台边缘有块断裂,我被划到了。”
“你的同学呢?”
“我让他们先回去了。”
“就不管你了?把你一个人丢在这?”
“我跟他们说,”时聆蜷起手指,用泛着麻意的左手抓住了商行箴的指头,“叔叔会来接我,不用担心。”
明明被抓的是指头,商行箴却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抓了一下。
他指了指边上的零食:“他们给你买的?”
时聆看了看:“嗯,张觉买的。”
商行箴还不忘时聆的朋友圈里那个叫张觉的几度入镜,他站起来:“不要了好吧?”
再昏黄的灯色也被商行箴悉数遮挡,时聆用目光追逐他,刚要说扔掉会浪费,面前人突然又俯下身来,继而他腰间一紧,商行箴的胳膊勒住了他的后腰——
双脚登时悬空离了地面,刹那的失重感后时聆反应过来自己被商行箴面对面地抱起,他不敢用左手,右手挂上了商行箴肩膀,双腿也被迫在对方身后夹紧:“我腿没受伤,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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