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开的资料占满整张茶几,老总办公室只有秦玄一个,商行箴亲力亲为给自个倒了杯水:“慕朝呢?”
“被客户约去吃饭了。”秦玄把电脑一转,给商行箴过目法务部拟好的借贷合同,“我跟齐文朗谈好下个月八号见面,到时他应该会亲自跟你说,你记得把那天空出来。”
商行箴粗略浏览了下屏幕上的文字,不自觉地重复:“八号?”
秦玄说:“对,没空?”
商行箴搭在触控板上的手一顿,从屏幕中抬眼,他每天日程排得满满当当,大小会议和签约应酬等等皆需要秘书提醒,唯独这个日期被他在夜深反复惦记:“上午还是下午?”
秦玄:“下午,上午的话时间太紧凑。”
商行箴没什么意见:“如果齐晟那边爽快,进度应该不用拖太久。”
秦玄八卦道:“你那天到底有什么事?”
“时聆高考结束,我去接他放学。”商行箴将电脑转回去,“没什么问题了。”
秦玄一脸难言,商行箴问:“怎么了,你大学拍毕业照那天程慕朝还不是为你推了个大单?”
趁秦玄还没反唇相讥,商行箴利落拎包走人,决定今晚就挑好八号那天要穿的衣服。
答应过齐文朗的事情,商行箴绝无出尔反尔,整个五月没再派人拿委托协议去齐晟游说签字,也没有线上线下各种方式催交罚息。
这边暂时搁浅,那茬倒是上心,这段时日商行箴抽闲在衣帽间搭配了七八套衣服,八号那天既要正式又要随性,他拿不定主意。
孟管家虽有时尚头脑但猜不透他暗藏的心思,找程慕朝当帮手必然遭来一番笑话,商行箴走出房间想找个参谋,脚步一拐没朝楼下走,自主绕到了隔壁。
私以为敲开门会瞧见准高考生挑灯伏案的刻苦光景,怎知门一开,桌上学习资料摆放凌乱,座椅里的靠枕倒了下来,桌前却瞧不见人。
里间传出杂沓的脚步声,时聆光着脚板跑出来:“叔叔,你找我?”
眼前人这副状态绝非考前的忐忑所致,商行箴将时聆塞在裤腰里的一角衣摆扯出来:“复习好了?”
“嗯,该背的都背熟了。”时聆跺了下右脚,将卡在小腿的裤口震下去,“明天就考试了,我挑一下衣服。”
商行箴抬手将他乱糟糟的刘海往后捋:“脸怎么那么红?”
时聆用手背一抹脸:“衣帽间里有点闷。”
商行箴不揭穿他:“我那边不闷,要不也过来帮我挑一套衣服?”
挑好的套装在两米长的沙发凳上一应排开,时聆犹记起去年秋为预备洽谈的商行箴挑胸针:“要参加很重要的场合吗?”
这回商行箴没隐瞒:“八号下午约了齐晟方洽谈,比上次那场要隆重些。”
提的是“齐晟方”而非“齐文朗”,时聆猜这次涉及人数恐怕只增不减,他不问规模细节,挑出之前商行箴去咖啡馆洽谈的那一套:“那再借上次一份好运气。”
商行箴挑毛拣刺:“人家只会以为我没钱买新衣。”
时聆又拎起一身黑:“这套有震慑力。”
商行箴诸多不满:“洽谈完要接你放学,不太想震慑你。”
被接连否定两次,时聆没耐心了:“那添个胸针中和一下严谨的素色。”
商行箴倚在首饰台上毫无让开的意思:“挑哪个?”
时聆反问:“不是说下次商务洽谈要戴羚羊胸针?”
是指商行箴设置了权限的朋友圈动态,他侧过身子从首饰台托起那枚胸针:“听你的,但回屋记得给我补上赞。”
天气多变的初夏总不乏阴雨天,前几天就是由一场雷阵雨开了六月的头,八号当天难得多云转晴。
商行箴穿了时聆为他挑的一身黑,驳领别上一枚羚羊胸针,紫红塔菲石是一派冷峻中独留的贵气与温柔。
早上把时聆送到考场,下午两点商行箴和顾清姿踩点前往洽谈地点,秦玄带着程信小贷的一名高管稍后到了,商行箴和他对视一眼便匆匆错开,宛如彼此不太熟,连礼节性的握手也是轻碰指尖。
齐晟方来的人最多,商行箴扫眼掠过,除公司里的财务和助理,其余都是齐家的人。
顾清姿凑过来低声:“少了两个。”
商行箴辨得出,少的是许屏的妹妹和妹夫。
生意场上有个规则,私下再产生过何种龃龉,面上总要笑脸相迎,齐文朗揽了揽秦玄的肩,道:“商董,这是我老同学秦玄,接下来的忙要多得他出手相助。”
“我哪能邀功,是上级给了准话,我才敢出此主意。”秦玄笑了笑,“趁大家都聚集在这里,我简单说一下这次的签约规则。”
上一次在咖啡馆的洽谈,齐晟向绘商借款,只关联了齐晟及旗下几家公司、齐晟的四位股东作为借贷对象,这次程信小贷要求加入个人。
“按小贷的规则,每个个人主体都只能贷款五百万封顶,齐晟想一次性借四千万,这是万不得已但又最保全大局的方法。”秦玄绘声绘色讲了个程信接办过的相似案例,齐文朗连连点头。
商行箴提出疑问:“既是个人,是指齐晟的助理和财务也算一份子?”
“不,”齐文朗忙解释,“还有我的小姨和姨丈,但他们飞外国旅游了,今晚才回来。”
秦玄为难:“文朗,必须要本人到场签字啊。”
许屏说:“哎呀,后面补签也一样的。”
商行箴眼刀锋利:“飞机几点着陆?”
齐文朗道:“五点。”
五点刚好是高考结束的时间,商行箴不发表看法,后背往椅背重重一靠,摘下驳领的胸针托在指间把玩,沉默中表露了极度的不满。
秦玄不容置喙:“那就等他们回来,我们程信没有补签这一做法。”
桌面合同堆叠,洽谈却被迫中断,商行箴起身到外面打电话,让周十五今天准时接时聆回家。
周十五自然领命,差半小时五点就在考场外占好车位,手机电量耗了过半,时聆循着明艳的冰川蓝跑过来了。
为防无辜受难,周十五缩着胳膊说:“你叔叔有正事,让你甭惦记。”
时聆满腔欢喜落空,随即念及都走到今天了,出现这种情绪属实不该,他将文具袋朝身侧的空位一扔,说:“我又没掐你,你躲什么。”
为庆祝他结束高中生涯,孟管家让厨房特意为他备了顿好的,可再丰盛,宽阔的餐桌只一人独享也未免食之无味。
晚十点,时聆捧出尘封近俩月的小提琴,把谱架搬到露台上,夏天来了,他又能在风里拉琴了。
帕格尼尼第四首随想曲毕,时聆趴在栏杆上,没等到商行箴的车灯将那排雪松拂过亮光的样子。
结束高考的亢奋随夜色沉淀,时聆捱到快凌晨,在昏黑中摁开手机,想要发个朋友圈内涵一下,又怕隔天醒来羞耻后悔,屏幕一灭干脆作罢。
刚放下手机,走廊那头传来脚步声,时聆屏息细听,那道脚步声在他门外只停顿片刻,又返回了梯口那边。
时聆直愣愣地瞪着天花板睡意全无,他知道人在夜深时总会有些情绪,如果非要找一个恰当的形容,大概就像心爱的琴绷断了一根弦。
既然拉琴没得到回应,发朋友圈内涵不实际,时聆挣开被子,下了床赤脚踩过地面,要主动讨一剂最见效的安眠药。
隔壁房门半掩,商行箴衣衫未解躺在床上,离近了,时聆嗅到一股红葡萄酒的气息,将将吞噬他身上的沐浴露香。
学着商行箴平日的姿态,时聆双手撑在床沿,在黑夜中轻唤:“叔叔?”
脚心受不了地板的冰凉,时聆双膝抵住床褥,跪坐床上,倾身窝进商行箴怀里,汲取了初夏凉夜里的一丝暖意。
一抬头,他的鼻尖就蹭上了商行箴的喉结,时聆不知是埋怨或是撒娇:“今晚怎么不哄我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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