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自己感到失望,感到无颜面对所有人。
城北公墓这一带向来很难打到车,偏偏之前载我来的出租车也早就开走了。
没有办法,我只好沿着马路往市区的方向走,没走出多远,手机又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柏川哥。
“哥。”
“要回家吗?”他问我。
“嗯……”我看着前方空空荡荡的马路说,“可能还要一会儿。”
后面突然传来鸣笛声,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柏川哥的车。
“对不起,我不放心,所以跟过来了。”他没有挂电话,我也没有,“不过我没有进去,一直在外面等着,你……”
他停住了,停住了说的话,也停住了车。
我站在距离他差不多十米的距离,回头看着他。
隔着空气,隔着玻璃。
“下雪了。”我说。
天真的飘起了薄薄的雪花,一落在手背上就融化了,冰凉,留下一滩小小的水迹。
“是啊。”他回应我,“这大概是今年冬天最后一场雪了,很快就要暖和起来了。”
春天就快要到来了。
我跟柏川哥一起回了家,拿着他送我的礼物,钻进了卧室。
我发现自己突然没办法好好地面对他了,竟然觉得无比尴尬。
我大概是知道原因的,因为在我妈墓前,我竟然在想,如果我先遇到他……
这个想法充满着罪恶,让人作呕。
我努力不去想这个问题,从袋子里拿出了那个盒子。
被包装得很精美的礼品盒,解开丝带,去除包装纸,我慢慢地打开了盖子。
是一块手表,棕色的表带,跟我之前的那块手表的表带颜色一样。
只不过,这个应该比那个贵多了。
那块手表是我妈送给我的成年礼物,很便宜,我却宝贝了许多年。
我想起昨天在离开他办公室前我的表带突然断掉了,没想到,他竟然看进了心里。
没有卡片,也没有留言,只是一只安安静静躺着的手表。
我发了条信息给柏川哥。
我说:谢谢你送的手表,我会好好珍惜的。
第30章 邢柏川 1.4
我似乎真的太过关注江洛的隐私了,这样很不好,但我控制不了自己。
或许真的是把对柏林的爱和想念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我尝试着自我反省,然而在遇到他的事情时,还是没办法将其看淡。
江洛从易礼那边出来之后一反常态地说自己有事让我先走,又偏偏不说是什么事,我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开车跟了过去。
我觉得自己像是个卑劣的跟踪者,在路上,几次提醒自己应该调头回家,但还是一路跟着过来了。
城北的公墓,大概是葬着他的家人吧。
我没有再跟着进去,那样的话我就真的像是个罪犯了。
本来我是不打算让江洛知道我跟着他的,但看着他出来后打不到车孤零零在路边走的样子,有些心疼。
他对于我的突然出现并没有问太多,不过也对,这就是江洛的性格,很少会问为什么。
他不会问我为什么跟着他,不会问我为什么要帮他治病,也不会问我为什么对他这么关注。
还好他不问,因为连我自己都没办法回答。
回家之后他进了房间,我还是不放心,给易礼打了个电话。
“我就知道你会找我。”易礼那边有些吵闹,像是在饭店。
“所以我就不卖关子了,给我说说江洛的情况吧。”
“等一下。”他小声跟别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我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周围安静了不少,他从喧闹的室内换到了稍微安静了一些的地方,“江洛的病因你知道吗?”
“是什么?”我的心突然揪了起来,直觉告诉我,那一定不是什么容易接受的事情。
“我要为病人保密,所以还是不透露了。”我能想象得到易礼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恶作剧得逞之后的得意。
“你真的够了,江洛的事跟我不需要保密。”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对他说,“如果我问他本人,他也会告诉我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问他?”
那是江洛的伤疤,我怎么能忍下心去揭开它。
“柏川。”易礼突然正经起来,问我,“你是不是喜欢李江洛?”
该怎么形容我此时的感觉,只是一瞬间寒意就从脊背凉到了指尖,我的心“咯噔”一下,开始口不择言:“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门口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原本没有关严的门自己落了锁。
我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说:“你别乱猜了,江洛是我弟的爱人,我弟不在了,我理应照顾他。”
易礼轻笑一声,不再跟我讨论这个话题。
他说:“江洛的问题主要就是出在心理上,我们今天聊过了,不是很乐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融化这冰,也需要时间。”
“我知道。”我叹了口气,他的话跟我预计的差不多,“但能不能告诉我,他有没有可能完全好起来?”
“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我想了想,的确很重要。
至于为什么重要,我没必要告诉易礼,于是只说:“你先回答我。”
“我只有七成的把握,因为他自己对待这件事就非常的悲观,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好起来。”
“我该怎么做?”我问。
易礼沉默了一会儿,说:“他需要的你可能做不到。”
我大着胆子做了一个猜想:“要他爱上一个人吗?”
“是啊,你做不到吧?”
我可能确实做不到。
我很清楚,江洛的爱情已经随着柏林一起死掉了,他对人的信任还有,但对爱情的信任和期待已经完全失去了。
像他这种情况,打开一次心门已经非常艰难,如果是我,也不敢再试第二次。
我想起了徐钊,那个人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不也没能让江洛心甘情愿地依赖么。
他的世界,已经再难有爱情。
“邢柏川。”易礼说,“你好怂啊。”
我懒得理他,只担心江洛的病情:“还有别的办法吗?”
“你说呢?他连好起来的动力都没有,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易礼说得对,可我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治疗才刚刚开始,而且我的目的也不是让他能够接受性事,只是想让他放下过去走出那个笼子,他的心结在此,如果不解开,他永远都不会真正的快乐。
“易礼,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我说,“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求你,江洛他……”
“还说不喜欢?”易礼在电话那边大笑,“你当年追我的时候都没这么用心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我跟江洛的关系,他根本没办法理解。
我也不再去做无谓的反驳,只是说:“只要能治好江洛,你可以随便提要求。”
“我没什么要求。”易礼不再笑,顿了顿说,“你能找到个合适的人我就放心了。”
我们俩的话题似乎开始变得有些暧昧,当年分手的时候我就知道易礼已经不爱我了,而我更多的心思是放在了事业上,现在想想,确实是我不好。
“我已经遇到真爱了,你也抓紧吧。”易礼说,“我饿了,进去吃饭,江洛这家伙交给我吧,我还挺喜欢他的。”
他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我在窗边站着,放空了一会儿,又点了支烟。
跟江洛约好的戒烟,我们谁都没做到。
一支烟抽完,我打开窗户放了放味道,然后换了衣服去了客厅。
我爸抱着崽崽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妈忙活着炒菜。
江洛应该还在房间里,我看了一眼他紧闭的房门,然后进了厨房。
“正好。”我妈见我进来,看了我一眼说,“把碗筷都摆好,盘子给我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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