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终于,真正的丁邱闻打败了伪装后的丁邱闻,他的心灵暗得像是克拉玛依下暴雪的傍晚,他敏感、痛苦、无助,有着极端的爱、极端的恨、极端的袒护。他不是不辨是非,而是明白是非却沉溺在选择“非”的快感中,韦舒霞在他眼中已经不仅是韦舒霞,而是一切苦痛的凝结。
仿佛,韦舒霞的宽恕是一种必要的赦免。
同样的,顾夕也不仅是顾夕,他是丁邱闻期望与理想的再现,是一个自始至终站在光里的人,他远离着他混杂昏暗的小世界,是那么美好的。
丁邱闻吞下了半把药片,又痛苦干呕,他试图吃一些东西,嚼了半块饼干,还有白天吃剩下的半个桃子。
早晨八点多,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丁邱闻才入睡不到两个小时,徐嘉乐回来了,他把带回来的早餐放进碗和盘子里,然后,拿了筷子、汤匙,他打算先洗漱再吃饭,却发现了洗手盆里一层已经风干的白色药渍。
卧室里,丁邱闻床头柜的抽屉开着,露出里面杂乱堆放的药盒,以及,有半杯冷掉的水放在枕边。
徐嘉乐不用想就知道,丁邱闻吐过了,而且,肚子里一定没有多少食物,他想叫醒他吃点东西,却担心他还没有睡多久。
“吃饭吗?”
两个小时之后,丁邱闻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徐嘉乐问道。
“有什么饭?”丁邱闻问。
“买了豆浆油条,鸡蛋,随便吃一点。”
“好,”丁邱闻的声音很轻,他经过了徐嘉乐的身边,说,“我去洗把脸。”
丁邱闻又瘦了,这是徐嘉乐看向他的背影时候的感触,他的病难以根治,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总是反复,徐嘉乐在思考自己是否对他太暴躁、太苛求,但一想到那个喜欢着丁邱闻的男人,他又什么都不愿意思考了。
人总保有各种程度的自私,在爱情的事上,自私的情况太多了。
丁邱闻刷过了牙,坐在餐桌旁边,把沾了豆浆的油条塞进嘴里,后来,他又穿上干净衣服,喷了香水,做了发型,把顾夕送给他的某只昂贵的项链拿出来,当着徐嘉乐的面,戴在了脖子上。
TBC.
第136章 凛冬无余-01
那是他们在玉门的最后一个冬天了。
松软的雪被,从脚下铺向灰白色云层的那端,从郊区到城市中心,玉门的生机抽丝一样日渐逝去,丁邱闻交叠着脚坐在轿车的后座上,聆听耳机里那首来自刘若英的《后来》。
丁娇的身上散发着香气,然而这种香水太冷艳,以至于改变了她在丁邱闻眼中一直以来的印象,丁邱闻觉得妈妈有些陌生,他打开车门,把两只脚踩进了雪里,等待丁娇下来。
“要统一搬迁了,不是今年就是明年,丁邱闻,”丁娇一只手拎着手提包,一只手扶着丁邱闻的腰,她说,“我可以提前走,我打算去新疆。”
“为什么?”
“新疆的风景好。”
丁娇说了一个随意的理由,后来,她拿着包上了楼,丁邱闻站在楼下的花坛旁边团雪,硬邦邦的雪球团好了,转身正砸向敞开了衣襟跑过来的徐嘉乐。
徐嘉乐弯下腰,捡起一抔雪,就向着丁邱闻抛过来,两个人追逐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在平坦的雪地上留下了更多的脚印,他们喘着粗气,从宿舍楼的这一端跑向那一端,慢下了脚步,摇摇晃晃的视野变为静态,脸蛋和鼻尖还是红的。
“《后来》,”丁邱闻取下了耳机,给徐嘉乐戴上,他说,“你听听。”
“新歌?我没听过。”
“对,新歌。”
徐嘉乐把手套上的雪全蹭在了外衣上,他接受了丁邱闻分享给他的耳机,于是把衣服口袋里的橘子分给他半个,橘子被体温捂得很热,吃起来一股陈皮才有的药味,丁邱闻被酸得吐了吐舌头,告诉徐嘉乐:“不好吃。”
徐嘉乐取下了耳机,他说:“你听说了吗?快要批准搬迁了,不是今年就是明年。”
“知道,我妈说她要去新疆,”丁邱闻脸上的笑容忽然削减了很多,他问道,“你呢?你爸妈去哪里?”
“不知道。”
“你们也去新疆吧。”
“我说了不算。”
徐嘉乐低下了头,他能听得见挂在脖子上的耳机里的“沙沙”电流声,他抓住了丁邱闻拿着半个橘子的那只手,用拇指摩挲着他的手心,然后,抬起头对他笑了。
丁邱闻并不知道徐嘉乐要干什么,他只能伸着手任他摆布,在嘴里哼唱着:“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伤感霎那间涌上两个人的心头,分离还没有端倪,然而,他们已经在幻想分离了。
徐嘉乐问:“要是真的分开走了,我们,还会再见到吗?”
丁邱闻的头顶落满了雪。
他说:“会吧,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再见到,等我上大学了,要是我们离得近,就可以经常见,要是一直离得很远,可能再过十几年几十年才见。”
徐嘉乐抿着嘴,他握着丁邱闻的那一只手,看着他,直到他将那些伤感的话说完;雪也落满徐嘉乐的头顶,他说:“你明天去我家找我吧。”
“你有事?”
“没有,”徐嘉乐摇着头,随后,他眯起那双神色澄澈的眼睛,笑了,说,“趁着还有机会,咱们多找机会一起玩儿,行不行?”
“那我可要去蹭饭了。”丁邱闻用两只手捧上了徐嘉乐的脸颊,看着他,和他开玩笑。
“好,我回去就告诉我妈,让她做好吃的。”
“后天你去我家,”丁邱闻说,“反正现在放寒假。”
“好,等一下,给。”
徐嘉乐取下了手套,递给丁邱闻,让他戴上。
/
第二天的傍晚,丁邱闻吃到了韦舒霞做的红烧猪肘和炸鱼丸,经历了那么多事,现在,两家人几乎过成了一家人,变得团结而亲近,不分你我。
“徐鹏,我装好了,你给她送过去,”韦舒霞把保温桶从厨房里提了出来,那里边有半罐白菜豆腐汤,还有肉和米饭,她说,“我说让她过来,她怎么都不,说心情不好。你去看看,我有点儿不放心,”
徐鹏接过了保温桶,片刻的沉默之后,他忽然看向韦舒霞的眼睛,问道:“你不去?”
“谁去都一样,我还没吃完呢,邱闻在这儿,我跟两个孩子坐坐,等天一暖和,他们上了学,就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韦舒霞永远展现自己得体温驯的一面,她走向餐桌,对徐鹏说,“你快去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徐鹏说:“那我走了。”
还是下雪,还是昏暗发灰的天色,室内呈现着与外界相反的气氛,丁邱闻面前的碗里堆满了菜,韦舒霞还在悉心地嘱咐他:“邱闻,要吃饱。”
“阿姨,你也吃。”
丁邱闻伸出筷子,给韦舒霞夹了一个鱼丸,他又有变化了,年纪是十七岁,于是更像一个年轻的大人,现如今在韦舒霞眼前的,是一张生涩的青年的脸了。
他被上天眷顾,偷走了丁娇的八分漂亮,可他不是个女人,所以,又和丁娇完全不同。
他和徐嘉乐的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人都颤抖着,“咯咯”地笑了起来。韦舒霞因为他们的开心而开心,又消化着淡淡感伤,玉门快要搬迁了,并且,她和徐鹏已经做好了决定,要去外地做生意了,不继续留在石油系统了。
雪小了,时有时无,可能快停了。
敲门的声音响起,丁娇才打开了灯,她穿着一件乳白色的薄毛衫,因为饮酒而双颊熏红,徐鹏提着保温桶的手停在了空中,他问:“喝酒了?”
“喝了,心情不好,”丁娇往后推了两步,示意他进去,她拿起放在柜子上的白酒,仰起头就是一通狂灌,然后,她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去沙发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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