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还来问……”董沐星低声嘟哝着,突然清醒过来, 打住前半句话,嘴角挂上阴冷的笑, “许昼害我出丑, 我看到他终于翻车了, 还不上去踩一脚?”
文怀君平静陈述:“我不知道文铮给了你什么好处, 但是如果你替他扛着,最后当替罪羊的就是你。”
董沐星定着眸子觑文怀君,嘴角的弧度慢慢放下来,似乎在思考其中的利弊,接着又笑起来。
“我搞不懂你们文家打架干嘛要波及我。”
文怀君只需要一个答案,目光很锐利:“所以是文铮交待你的?”
董沐星抿了抿唇,可能是酒精让人守不住秘密:“老子说也得死,不说也得死……是文铮找的我,许昼的资料也是他给我的。”
拿到了答案,文怀君转身就走。
董沐星还在身后说:“许昼是有什么好的,你们又围着他打架。”
文怀君懒得和他讲话,因为下次见面可以就是在法庭上了。
这下文怀君确定了文铮是背后操控一切的人,不禁为文家有这种人感到一丝寒意。
如果董沐星嘴再严点儿,死也不把文铮供出来,那在外人看来,视频是许昼自己录的,谣言是许昼造的,许昼失踪是他自己逃的,落井下石的人是董沐星,文铮就能这么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不久后,文怀君接到另一条消息。
数据部花了些时间,分析出文铮最近的行踪,然后定位到了城外一处偏远的房产,许昼很有可能被关在那里。
“我们发现了两个值得注意的地方。”属下说。
“第一个是,这处房产并不是落在文铮名下的,而是属于一个叫许承栋的人。”
文怀君拧起眉,没有发表意见,而是要属下继续说。
属下的声音很严肃:“第二点是,我们在这栋房子检测到了一段特殊的信号波段,属于一种远程遥|控|炸|弹,但很可能同时兼有内部引|爆|装|置。”
文怀君脊背一僵,冷汗涔涔。
文铮真他妈是个疯子,但这也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拆除的可能性有多大?”文怀君问。
“对方有监控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惊动对方,他们可能会进行远程操作,所以我们很难近距离检查,这个可能性不好说。”属下严谨道,“而且许昼先生还在里面的话,安全性很难保证。”
文怀君思考了一下,问:“如果有人能进到屋子里,是不是有可能拆除炸弹?”
“如果是跟随房子整体设计的话,难度会比较大。”属下说。“但是如果有人能进入房子,黑进监控系统,进行换掉监控画面还是做得到的。”
“目前观察到房屋外有一队守卫,别墅里有两个看守会换班,房屋内部结构不太清楚。”属下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问,“您要派人进去吗?他们看守很严,我认为闯进去的风险很大。”
文怀君没有评价这句话,只跟他说:“摸清他们的行动规律。”
-
从文铮要许昼录下那段视频开始,已经过去了六天。
许昼被困在一间被反锁的房间里,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只是没有窗户,没有自然光线,全靠一个时钟维持正常作息。
房门上有一个只能从外面被打开的方口子,一日三餐都有人送过来,连着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当日的新闻评论。
他看到渊文科技的股价暴跌,文怀君被撤职,即使在自己的视频发出后,市场仍对渊文科技持观望态度,一时半会儿可能恢复不过来。
在密闭的房间里,许昼独自感受着被千万人的厌弃与唾骂淹没的绝望,这不是他做的事情,但每一句“该死”和“贱人”前面都明明白白写着许昼两个字。
许昼知道这大抵是文铮故意让他看到的,但他仍然喘不过气来。
短短一分多钟的录像,那天许昼在文铮的要求下,反反复复录了好几十遍才让文铮满意。
常常是许昼说出几个字,文铮就不耐烦地打断他说:“表情不对,别想从你的眼神中传递出哪怕一丝求救信号。”
许昼无力摇头,他该怎么说自己并不是想求救,而是他怀着一颗爱着人的心,怎么可能演出伤人的剧本。
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假得彻头彻尾。
许昼颤抖着落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你早就失去我了”,也说不出“我每一天都想着报复你”。
念出的每一句话都像钝刀在磨许昼心间上的肉,他被文铮一次次的威胁折磨得几欲呕吐。
当时文铮敲着桌面,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他:“文怀君还有三个小时到机场,毒酒还在小赵手里,你自己想一下。”
许昼只能把自己当成一个没有精神的空壳,把灵魂从肉|体里抽离出来,拙劣地贴上文铮需要他表现出来的情感,念出那些利如刀剑的字句。
在麻木的折磨中,许昼心底的一个懊恼与后悔逐渐清晰,他这才想起,他和文怀君甚至没有郑重地说过一声“我爱你”。
十几年前他们太青涩,好像年轻到无法承担起说爱的责任,而十几年后竖在他们之间的阻碍更多,他们习惯在心照不宣与行动中表达爱意。
于是许昼还没来得及说一句我爱你,就要对他说恨。
录完最后一遍的时候,文铮终于满意,许昼的后背完全湿透,灵魂像是已经死掉了。
文铮闲闲地走过来,精明的细眸扫着许昼:“有这么难吗?我可跟你在这儿耗了大半天。”
许昼啐他一口,一个眼神也不想分给他,胃里翻江倒海。
文铮噗嗤一笑,挺开心地打开房间门,不忘笑眯眯地指着许昼手腕上的一个金属环,提醒道:“不想现在就死的话,就不要走出这栋楼。”
许昼一醒来手上就有这个金属环,文铮此话一出许昼就愣了一下,不由地感到皮肉都紧了起来。
感受到许昼尖锐的目光,文铮语气轻松地解释道:“意思是说,如果你走出别墅大门,这里就会整片被夷为平地。”
文铮最后补充道:“拆开它也是一样的,所以劝你放弃。乖乖呆在这里就行了。”
许昼感到彻底的空旷,面前是一堵深不见底的陡峭悬崖,他仍然四肢乏力,不明外面的情况,很难强行突围。
许昼很不想询问文铮,但他太渴求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他还是问了。
“我还能不能见到文怀君?”许昼问。
文铮撑着门框大笑出声:“你让他的公司市值蒸发,让他失去了CEO的位置,还亲口和他说了恨他,你觉得即使你们再见面,他还会喜欢你吗?”
许昼想说“他不会信的”,但干裂的嘴唇张了张,他终究没法笃定地说出这句话,文铮捏着他的死穴。
“所以我很贴心的。”文铮露出温柔的表情,说着残忍的话,“你们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
在被囚困的时间里,许昼苦中作乐地想,当初就不应该看《霸王别姬》,应该多看点《肖生克的救赎》。
许昼觉得他这一年实在太过魔幻,穿越时空,被囚别墅,简直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奇遇。
在大段的空白时间里,许昼无法避免地会去想象,文怀君看到那则视频后是什么反应。
许昼下意识地觉得文怀君不会相信这段离谱的视频。而且自己不见了,他应该会担心吧,他会天南地北地找自己吗?
尽管在坚信的石缝下,不自信仍然在悄然滋长,会不会有那么一丝可能,文怀君彻底对他失望,和新闻下那些不明真相的大众一样,希望许昼死在空难里才好。
许昼不知道文铮把他关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一定与威胁文怀君有关。
为什么文铮现在不杀他?文铮会杀掉他吗?
许昼尝试过逃脱,但墙角上有监控摄像头,房门被紧锁着,没有窗户,手上连接着炸|弹引|爆|装|置,这些让他的行动很难实施。
电影里通常演的那些凿穿墙壁、挖地道之类的越狱术,简直是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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