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那个人是沈默来着,哪知道认错了。”王超说完又想了想,“他们都是一起的,穿着校服我不太分得清。”
“卧槽你这脸盲有点严重啊,沈默一校草还能认错?”卷毛说,虽然他也没真正见过沈默长什么样,只是老听高二高三的提起,他们这些高一新生对沈默的印象并不是很深。
只是听说很牛逼,但他们也不清楚沈默到底牛逼在哪。
王超很认真地说:“男的在我眼里都一样,不存在好看不好看。”
卷毛乐了:“那女的在你眼里呢,也不分美丑呗。”
“女的……”王超脑子里晃过一张脸,好半天才说,“女的能分清。”
不光能分清,还知道对方很漂亮性格也很好。
卷毛似乎是在思考,又问:“合着你就冲着高二的沈默是吧,他做了啥得罪你的事了?”
王超看了一眼卷毛:“呼吸。”
—
周五上完最后一节课,所有学生都陆陆续续离了校,王超跟着一帮同年级的男生到校外溜达了许久,然后才慢吞吞坐上了回家的地铁。
王超家住在郊区一片老旧的居民小区,楼层不高所以物业连电梯都没装,周围邻居每天都在盼望有朝一日政府的拆迁规划能划到他们这片,靠拆迁款住进市区内漂亮的电梯房。
毕竟这年头一线城市的房价跟穿天猴似的猛涨,对普通家庭来说,光靠每个月那点收入,想要买套稍微靠近市中心的电梯房几乎等同于奢望。
因为家住二楼,走楼梯也不太费劲,王超实在想不通他妈是怎么上个二楼都能摔下去的。
到家时已经接近晚上九点,王超打开客厅的灯,抬眼就能看到客厅正中央摆放的一个供奉台,上面供奉的不是什么神佛之类的,而是一张黑白遗照。遗照上的人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尚未完全长开的脸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冷漠,可能是相框里的人有些三白眼,一眼看过去竟然有些毛骨悚然,总觉得遗照里的人随时会从里面钻出来干点什么不好的事。
遗照是王超的亲哥王浩,因为性格叛逆暴躁成天在学校打架斗殴,初三那年被同校的学生给失手砍死,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十五岁。
那会王超还在念小学,对于哥哥被砍死这件事印象其实还挺模糊,毕竟王浩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好哥哥,小时候没少挨他哥的揍。
关键是他妈不知道什么毛病,对这个除了惹是生非完全不成气候的亲哥十分疼爱,远远超过了对他这个二儿子的关心。
自从他哥去世,他妈就开始变得魂不守舍,成天对着他哥的遗照以泪洗面,不再关心家里的任何事,自己这个家也紧跟着跨了。
有时候他爸实在看不下去,就会和他妈大吵一通,怪他妈太过溺爱他哥,所以才养出这么个无法无天的种,他哥的死全是他妈一手造成的。
吵着吵着父母两个人就会打起来,闹得周围邻居全跑来他们家看笑话。
冰箱里没有剩饭剩菜,王超连衣服都没换就往床上一躺,家里难得有这么清静的时候。
但他脑子却安静不下来,晃过的全是他哥去世那年的事,每次放学回家都会看到他妈跪在客厅的遗照前,嘴里絮絮叨叨重复着他哥的名字,和失心疯一样。
躺了一会实在睡不着,王超决定起床去楼下棋牌室溜达会,那边通宵营业而且常去打牌的都是邻里左右,老板他也认识。
棋牌室就开在小区旁边的胡同口,穿过胡同没几步,棋牌室大门果然亮着灯,隐约还能听到里面打麻将和说话的声音。
王超走进去就闻到一阵烟味,味儿还挺大,他平时不抽烟,乍一下被熏得嗓子里直发哑,咳了两声引得棋牌室好几桌人朝他看过来。
“哟,这不是大超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学校放假了吧。”有个女声说道,是个嘴里也叼着根烟的女人。
女人一开口,其他人都跟着七嘴八舌朝他搭腔,明明就在学校呆了一周,好像几年没见着似的,十分热情。
其实有时候王超自己也挺纳闷,自己的人缘好像从小到大就是这么好,走哪都不缺朋友不缺熟人的。
好比如现在高中入学没一个月,就已经在年级里混出点名堂了,虽然他总被人点评看起来就像个不会来事的普通路人。
王超和周围一圈人都打过招呼后,走到女人身旁,立马有人让出位置给他坐。
是他以前的小学同学,因为长得跟吃了激素似的人高马大,邻居间都叫他大壮。
大壮冲他嘿嘿一笑,说:“在学校怎么样?我听说你那学校还是个市重点。”
“还好吧,都差不多。”王超坐在凳子上看桌上的牌,挠了挠耳朵用目光瞥了一下大壮,发现大壮似乎比以前更壮了,满身的腱子肉跟那些天天教人怎么撸铁的健身教练一样。
“还是超儿你有出息,不像我连高中都考不上,只能念个中专。”大壮有些讨好地看着王超,笑起来两颊的肉控制不住地直抖动。
旁边立马有个棋牌室的人跟着说:“超儿你要好好读啊,争取考个好大学,可不能再像你哥那样了,你哥当初就是不爱读书喜欢在外面瞎混,结果呢,嗐。”
王超笑了笑,没说话,关于他哥的事早不是什么新闻了,这一片的住户几乎都知道。
大壮悄悄附在王超耳边说:“对了你妈住院了你知道吗?听说是从楼上摔下去的,看起来还挺严重,脑袋都磕破了。”
王超点头:“知道,我爸和我说了。”
“哦,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得和我说啊,我姨就在医院当护士长,你知道的吧,医院里的事她都能摆平。”大壮慢慢吞吞说着,眼底露出多少有些得意的表情。
王超抬了一下眼睛,又点着头:“好,到时候真有需要我再找你,先谢谢了。”
“谢什么,咱俩谁跟谁,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大壮说着将手搭在王超肩上,突然指着牌桌说,“嘿,又胡了。”
果然,女人将牌往桌上一推,眉开眼笑道:“清一色碰碰胡!”
王超对女人说:“萍萍姐今天手气不错啊,我来这会就胡两把了。”
女人回头冲他一乐,手里捏着烟边点边说:“指不定啊,就是你小子坐我旁边招财招的,每回你在这我都赢牌。”
出棋牌室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王超裹了一身烟味慢慢往家里走,大壮跟贴身保镖似的一路送到了他家。
临上楼时,王超回头对大壮说:“你明天有事吗?没事一块出去玩吧,我约了几个朋友上电玩城打游戏。”
大壮站在楼道口先是一愣,然后龇着牙花子猛点头说:“成啊,那我明天上你家来敲门。”
“行,早上八点我起,你直接过来。”王超说。
“好嘞!”大壮说完愉快地吹着口哨就走了。
王超笑了笑,他想起小时候大壮就爱跟在他身后,他说东大壮绝不会往西,现在长得比他高出快一个头,大壮似乎还是把自己当成领袖一般的存在,去哪都愿意跟着。
而自己好像也是因为这样,从小习惯了在同龄人中充当领袖,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拥有决策权的那一个,说什么是什么,旁人不会轻易违背。
深吸了口气,王超摸出钥匙开门,重新回到了这个逼兀令他有些透不过气的家,这回他没开灯,直接摸黑进了房间。
主要是他不想再看到客厅那张眼神直勾勾十分瘆人的遗照。
到了房间,王超放在床头没带的手机传来一声消息提示音,他走过去拿起手机,打开就发现收到好几条微信。
其中一条还是同班的人发来的,是一张照片,下面还有几条文字消息。
—超儿,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你知道照片这人是谁吗?
—我从班里女生那打听来的,骆尘菲不光和高二那个沈默有来往,其实还有个喜欢的人,就是照片上这个人。
—咱们年级级花原来早就有暗恋的人,你看看你要怎么弄。
王超看完消息,不自觉皱起了眉,又重新将屏幕里的照片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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