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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老师布置的两篇800字议论文终于写完,宁堔放下笔长吁了一口气,堆积如山的作业总算是赶在睡觉前全部搞定,不用担心周一回教室会因为交不齐作业,而被各科老师当着全班的面公开处刑。
简单活动了一下酸得不行的手腕,宁堔瘫在书桌前完全不愿动弹,心想就这么坐到天荒地老他都乐意,总之就是不想进行肢体上的任何动作,包括抬一下脖子他也会觉得累。
为什么作业会这么多,宁堔再次在心底感叹,虽然题目对他来说不算难。
周五当天老师布置作业全班一片哀嚎遍野时,宁堔还觉得他们过于夸张,现在才知道是自己太天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堔掐了掐眉心,乌黑的眼珠转动着,伸长胳膊捞起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发现整个下午到现在快晚上十点了,沈默没有给他发任何消息。
应该是在忙吧,宁堔想。
之前沈默说过,周末这天他姐沈钰会回家一趟,还特意叮嘱沈默必须在家老实待着等她回去,好像是买了礼物给沈默。
沈钰作为当下娱乐圈词条排行榜第一的流量女明星,三个月前以女一号的身份进了某部大热IP剧组后,就再没能抽出时间回家。现在好不容易等整个剧组都杀完青,她才能忙里偷闲火速回家见一见亲弟弟沈默。
晚饭宁堔没怎么吃,到现在这个点,似乎因为饿过了头,反倒更没胃口。
干脆早点洗个澡睡吧,宁堔拿着手机扒拉了一圈又关掉重新放回桌上,在心里默念了123,接着站起身。
谁知因为起猛了,加上没吃晚饭有些低血糖,宁堔感觉眼前晃过白花花一片,整个人不自主就朝后倒,跌坐回椅子上。
我靠。
宁堔闭眼揉着额头,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接着脸冲着地板,再次瘫在了书桌前一动不动。
这一瞬,宁堔像是要与台灯下的黯淡光线融为一体。
或许在深夜任何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某种积压在心底的不安慢慢从身体内渗透出来,形成巨大的暗网将宁堔包裹其中,哽在胸口怎么也摁不下去。
接下来该怎么办?宁堔额头抵在桌子边缘,后颈连同背脊弯成一道深刻的弧度,因为对着台灯写了太久的作业,加剧了视觉疲劳,黑白分明的眼眶内有了红血丝。
白天去医院的途中,路过银行宁堔查了手上仅有的那张银行卡的余额,卡里剩下不到二十万。根据转账流水记录来看,从今年的五月份开始,叶秋梦就没再往卡里打过钱,甚至还从这张卡转出过一笔不小的金额。
说明早在半年前,叶秋梦的公司应该就遇到了什么问题,以至于穷途末路到需要用到原本是给宁堔平时零花钱的卡内资金,而他却毫不知情。
照这个情形,叶秋梦名下的财产到底还剩多少,或者说根本已经是负债累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叶秋梦这次的意外车祸无疑是雪上加霜。
除了住ICU病房的住院费,剩余那些无底洞般看不到尽头的术后疗养,都需要花上不菲的治疗费用,这些钱该从哪里来?自己又能为叶秋梦做些什么?
所有矛盾堆在宁堔脑子里,一时半会找不出解决的头绪,他现在还属于未成年,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文凭,辍学打工太不现实。哪怕真能让他幸运地找到一份不耽误上学的兼职,估计挣得也只是车水杯薪,解决不了根本问题,顶多保障他自己不被饿死。
光靠叶成那个只会伸手要钱不务正业的半吊子,估计能撑到叶秋梦从ICU转到普通病房都算感动天地,剩下的还是得另外想办法。
宁堔脑子里闪过之前在医院,叶秋梦公司的法务江烟所说的话,不知道保险能赔多少,他只听说过有些人身意外险赔率挺高,但从没实际接触过。
想到这,宁堔撑着身体重新拿起手机,准备上网查查保险相关的资料。
给手机解完锁,鬼使神差的,宁堔没有直接打开浏览器,而是划到了微信,点进了置顶的对话框。
已经快到晚上十一点,一般来说沈默在这个时候肯定是没睡,宁堔无声叹了口气,指尖在屏幕戳戳点点,发了句“在干嘛”过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宁堔突然有种疯狂想见沈默的冲动,没有任何原由的,哪怕只是听听沈默的声音也行。
这种想念的感觉化作了实际行动,宁堔紧接着又发了一句话:想你了。
两条微信发出去足足过了快两分钟,沈默那边依旧没有回复,要按照往常,宁堔基本能收到沈默秒回的消息。
算了,大半夜矫情个什么劲。
宁堔迅速点了消息撤回,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将手机扔进抽屉,闭了闭眼重新起身,打开房门准备下楼到冰箱随便找点吃的先填饱肚子再说。
接下来的一周就是期中考,他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候闹出个什么肠胃病之类的,饭还是得一天三顿地吃。
看了看冰箱里剩余的食材,宁堔给自己做了个简陋版的三明治,两块没到保质期的吐司夹着切好的西红柿生菜和火腿片,再挤上一层沙拉酱就算完成。
虽然看着形状歪七扭八不怎么美观,好歹还是能入口的,宁堔站在开放式厨房的柜台前,一只手撑着双开门的冰箱,就这么匆匆几口解决了晚餐。
“味道还行,可以给七分。”宁堔自说自话地为自己这次厨艺打了个分,又倒了杯水喝,接着慢吞吞走上楼打算洗澡睡觉。
洗澡的时候宁堔特意将水温调高了一档,又躺在浴缸里泡了会,直到全身毛孔全部打开终于感到放松后,才顶着一头半湿半干的头发走出浴室。
回到房间宁堔整个人面朝枕头趴在床上,闭眼想先歇会再去收拾桌上没来得及整理进书包的作业试卷,耳边却传出一阵急促的来电铃声。
宁堔睁开眼,抓了把头发光脚下床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毫不意外地发现是沈默打来的。
沈默应该是现在才看到那两条已撤回的消息,所以想打电话问问他发了什么,宁堔一边琢磨着等会说点什么把话给圆过去,一边接起电话。
“喂?还没睡呢。”宁堔抢先开了口。
就在宁堔等着电话那头的沈默问他有关微信消息的事时,却听到沈默说:“下楼给我开个门。”
“?”宁堔一瞬间人清醒了大半,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开门?等等你不会是……”
手机里传来沈默笑着的声音:“嗯,我现在在你家门口。”
宁堔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离他发完消息又撤回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而沈默竟然就在这一个小时候内赶到了这里。
下楼走到玄关打开别墅大门那一刹那,宁堔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当下的心情,只知道在看到门外站着的沈默时,杂乱的心莫名静了下来。
沈默穿了件颜色拼接的外套,右边袖子卷在胳膊肘位置,露出手臂上的部分纹身和手链,脚下穿着不知道什么牌子的鞋,还戴了帽子和口罩。
宁堔全身一松,靠在玄关的鞋柜上,上下打量了一下沈默,才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不是要陪你姐吗?”
沈默换了鞋走进来,摘掉口罩回手关上门站在宁面前道:“你都发微信说想我了,我能不过来吗?”
“啧。”宁堔低低笑了一声,又叹气,“所以你其实看到消息了,我还以为你……”
“感不感动?”沈默稍稍又走近了点,垂眼和宁堔四目相对着。
宁堔点点头,慢慢说:“特别感动。”
说完宁堔抬头望着沈默,将人一把拉向自己,贴近沈默的脸吻了上去。
近凌晨十二点的夜晚,少年的喘息夹杂着缠绕的呼吸声,沈默一手护着宁堔的头避免撞上身后的鞋柜,一手搂住宁堔的腰,保持着微微低头的姿势配合宁堔。
明明人就在眼前,宁堔却仍觉得思念这个东西在源源不断从脚底升起,转换成某种焦躁的冲动。
沈默竟然因为自己一句撤回的消息就大晚上过来了,宁堔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如同洗脑般挥之不去,接着嘴上一用力,竟然咬破了沈默的嘴唇,一股淡淡铁锈般的血腥味弥漫在两个人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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