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宇亿梦侧头,视线平淡。
颜烟一顿,“好久不见。”
好在段司宇开车,而他坐副驾驶,表情能隐在夜色中。
“神,你怎么忽然去鹭城区?我下午不是把你送回家了吗?”随晏不解地问。
颜烟尽量平复语气,“我以为证件丢了,折回医院寻找,正好雨下大,我没带伞,就找了个店避雨,抱歉。”
“......哦哦,证件确实重要,丢了可不行。”
整个车里,估计只有随晏会信这拙劣的谎,因为说到最后,颜烟自己都听不下去。
车载导航显示目的地在机场。
一个多小时,车里保持沉默,平时一向话多的随晏,也不敢说话。
到机场,颜烟跟着下车,尽量保持平静,站在最后,送宇亿梦进去。
快到头等舱的专属通道,宇亿梦倏地转身,视线又一次扫过来。
颜烟提起气,万分紧绷,手心紧张到汗湿。
“下次见。”宇亿梦的视线略过前面两人,直接与他对视,道别。
颜烟立刻答,“再见。”
他说完,宇亿梦却没离开,仍在与他对视,而后视线急速向下,像将他从头到脚扫一遍,不到一秒,又再抬高,重新凝视他的眼眸。
颜烟下意识想后退,但好在他忍住了,没动。
“下次见,颜烟。”宇亿梦又一次道别。
“再见。”
这次,宇亿梦终于转身,进了专属通道。
背影渐远,彻底消失时,颜烟松了口气,紧绷的弦终于放松。
宇亿梦虽安全送离,但段司宇却未消气,等车行至车库,颜烟还未动,车门已先被锁住。
颜烟垂眸沉默,已然做足准备,等着段司宇大爆发。
可良久,耳畔只有寂静。
颜烟侧眸一瞄,想偷看对方的脸色。
然而,段司宇并未生气,只是脸色苍白,眉眼憔悴满是疲态。
只那么一眼。
颜烟就忘记呼吸,心口抽搐着发疼,像被鞭绳栓紧,勒出一道道血痕。
段司宇不爱睡觉,常年精神饱满,脾气大爱生气,充满生机是常态。
他习以为常。
可他却忘了,段司宇现在白天要工作,接连十几个小时的录制,尽做苦力,还要受气。
而今晚回到家,找不到他,又打不通电话,一定是立刻出门寻找,而在找到他后,又驾车两三个小时。
段司宇精力再充沛,也还是个人,是会累,会疲劳的。
而他只顾着自己,因为怕见宇亿梦,所以不计后果地逃。
“对不起。”颜烟认真道歉,“我今天不该这样做。”
段司宇视线一斜,“只要你告诉我真实原因,我就开门,放你下车。”
“我怕见宇亿梦。”
“为什么?”
“我怕被她看穿。”
“看穿什么?”
看穿他颓靡的自卑。
看穿他快死了。
看穿他......
从未停止过爱段司宇。
却一直用拙劣的表演逃避,装作不懂,自我欺骗。
“我不想说。”颜烟直白拒绝。
余光中,段司宇深吸气,似被他拒绝的态度,激怒到极点。
颜烟不敢看,将头撇到一边,对向窗外。
但段司宇仍未发火,只是摇头轻嗤,似再也不想跟他周旋。
“颜烟,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怕被她看穿,你那时说的‘我不爱你’全是谎言。你还怕被她看穿......”
颜烟一颤,下意识抬眸,望向车窗上的倒影,对上段司宇的眼睛。
“你现在依旧爱我。”
陈述句,客观事实,笃定无疑。
第44章
——“我不爱你”是谎言。
——你现在依旧爱我。
伪装的气泡被直接戳破,颜烟心内警铃大作。
慌乱之间,他根本未怀疑,是他拙劣的表演出问题,而是自乱阵脚,思绪飞转。
段司宇为什么要这样说?
只是推断?
还是已经握有证据?
现在只是戳穿谎言,下一步是什么?
知道他的嫉妒?
自惭形秽?
甚至......
命不久矣?!
莫大的恐慌感骤然侵袭森*晚*整*理,似有无形的浪涌入,从脚尖起,迅速往上,漫过胸膛,鼻尖,头顶。
死寂的沉默,而后急促的呼吸反扑。
“哈......”
颜烟喘不过气,狭小的车里似被水淹,抽干了空气,只能拼命大口呼吸。
不过几秒时间,颜烟的状态忽然转变,反常得过分。
“颜烟?”段司宇眼神一凛,抓住颜烟的肩,将人转过来。
双目圆睁,像是溺了水,整个人发抖,喘不上气。
惊恐发作。
焦虑性障碍的一种表现。
段司宇立刻意识到,这和在医院电梯的状况一致,开锁下车,绕到副驾驶将颜烟拉出。
颜烟摔下车。
段司宇本想将人抱住,像那时在医院,先将颜烟安抚下来。
但无用。
这一次,颜烟惊恐得多,段司宇刚伸手要搂,就被颜烟疯狂往外推,仿佛他才是可怖的源头。
力道不自控。
段司宇无防备,被推得向后跌,背狠狠撞在墙壁,不自觉一声闷哼。
“哈......对不起!”
颜烟更是惊慌,甚至惶恐,像只无头苍蝇往别处跑,先是绕到车库门口,发现门关了,又转向往楼上跑。
段司宇跟上楼,没执意去抓颜烟,而是保持一段距离,看颜烟到底要干什么。
但颜烟什么都没干,只是跑回主卧,在他跟进前关上门,甚至上锁。
段司宇站在门口,没敲门也没出声,只是静静等。
约摸半小时,手机震了。
【Yan:我没事,你早点睡,晚安。】
失眠叫作没事。
惊恐发作叫没事。
是不是等出意外了,也叫作没事?
段司宇深呼吸,虽然怒气已到顶,抓狂,但还是咬紧牙忍住,在心里数数,尽量平静。
从1到60。
一分钟时间,火气勉强平复。
段司宇敲门,“开门。”
敲了几声,门内无动静。
段司宇索性威胁,“你不开门,我就在门外站着,今晚谁都别想睡。”
他不想逼颜烟,像个无赖一样紧迫。
但没办法。
他只要往后妥协,或暂时心软放任,颜烟就会愈躲愈远,缩回壳里再不出来。
门不开。
段司宇也不敲门,只每隔十分钟发一条微信,提醒颜烟,他人还站在门外,只要门不开,谁都别想睡。
三条信息,半个小时。
房内终于有动静。
脚步声渐近,门锁拧开,拉出一条缝隙。
里头没开灯,乌漆墨黑。
段司宇没推门,只说:“让我进门。”
缝隙拉大。
颜烟站在门后,换了睡衣,如常的平淡模样,仿佛方才的一切是错觉。
段司宇走进,直接坐在床沿,“吃过药了?”
“......嗯。”
“新药旧药?”
“新药。”
“刚才为什么惊恐?”
回答是沉默。
意料之中。
“你不说,我今天就坐这里,谁都别睡,直到你说为止。”段司宇故技重施,大有决不妥协之势。
良久,颜烟终于出声,“因为你刚才误解我了。”
误解?
他误解什么?
颜烟其实没说谎?
颜烟其实不爱他?
如今,他高兴健康,就是颜烟唯一的正向反馈。
如果这不是爱,那什么才能叫爱?
话已说到这个程度,颜烟还在否认,继续这蹩脚的表演,段司宇只感到荒谬,无可忍受。
怒气到顶,轰然炸开。
段司宇决议再次戳穿,直接通宵,跟颜烟来一场辩论,直到其中一方被辩倒为止,要么他认输,要么颜烟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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