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发干。
纪泽嗤笑,“如果当时你们不做得那么绝,我爸妈不会离婚,我也不会被断绝关系。你该感谢我,现在给你留面子,没有直接把视频发到网上。”
他做得绝?
他被骚扰,反击是他的错?
因为他蠢笨,所以就活该?
“对了,你所谓的远房亲戚,是段司宇吧?还有你那个‘烟哥’,这么嚣张,我以为能有多大能耐,他爸不过一个老赖,还等着你的烟哥给他还债。南南,现在如果我要闹,你们谁都别想好过,所以你想清楚了......”
纪泽不止攻击他,甚至查到了颜烟的家人,要威胁与他有关的人。
耳畔先是寂静,而后是剧烈的耳鸣,感官尽失。
纪泽又说了什么,辛南雨听不清,只觉得是毒蛇在吐信子,等对方数次叫他名字,才勉强回神。
辛南雨眼神发暗,“今晚之前,我会给你准确答复,我怎么联系你?就打这个号码?”
语气平静,前所未有。
“行,不愧是上过节目的人,够爽快,就打这个号。”
嘟——
对面先挂断。
忙音轰响,超时自动断线。
辛南雨垂下手臂,表面上平静失神,内里的厌恶却已到达顶峰。
叮——
许久,风铃声响,有客人进门,中途回来拿东西,朝辛南雨打招呼。
辛南雨下意识勾唇回应,等客人离开,叫前台先守着店,说自己有事出门。
被掰断的扫帚木棍扔在后院。
辛南雨抄起木棍,直愣愣往外走,约摸十几分钟,到达岛边缘的无人岸滩。
此处树木丛生,杂草遍地,因过于杂乱,所以无人到访,辛南雨刚到西岛时探索发现。
走到一棵枯树前,毫不犹豫,辛南雨举起木棍,直直朝树干打去。
“啊——!”
他疯狂尖叫,嗓子破音,手臂不停挥动,一下又一下往树上砸。
既当是在打纪泽。
又当是在打愚蠢的自己。
为过去的愚蠢买单,他认。
可现在,他的愚笨,不仅害他自己,还以怨报恩,把颜烟、段司宇牵全扯进来,甚至朝夕相处,他都没能察觉到颜烟生病。
蠢货,白痴,窝囊废。
辛南雨目眦欲裂,尖叫着挥棍,不停辱骂自己,用能想到的最坏之词。
直到某刻,木棍被打断,飞出去半截,树皮散落一地,树干上全是裂痕。
辛南雨停止尖叫,丢开木棍,背靠树干席地而坐,从大喘气,到逐渐平静。
良久,辛南雨翻出手机看视频,逐帧慢放,试图回想起这是哪天的事。
但蓦然间,他发现一处异常细节。
视频里的他,右耳尖上有两颗小痣,在昏黄的灯下并不明显,时隐时现,要非常仔细才能察觉。
可现实中,他的右耳上并没有痣。
为防搞错,辛南雨给两只耳朵都拍了照,放大查看,发现确实都没有。
什么意思?
照片视频里的人不是他?但脸却和他一样?可这太逼真,连声音都与他无异,他真的以为这就是自己。
辛南雨上网搜答案,发问题求助,很快得到答案。
纪泽在诈他。
纪泽找了个与他身形相像的人,拍了照片视频,还用AI换脸换声,将人脸与声音都换成他,企图以假乱真。
之所以生动逼真,是因为他账号里视频不少,随便一抓,就能提取他的声音与表情学习,不停改善,直至满意。
发现这其实不是他。
辛南雨并未松懈,仍咬紧牙关。
若是此前,他一定会与纪泽对峙,说他已经发现这不是自己,无论对方如何威胁,他都不怕。
但如今,他不会这样做了。
自证只会让他落入下风的沼泽,越陷越深,在节目录制时,他已充分体会过,颜烟也让他不要企图自证。
所以这次,他要主动出击,打得纪泽猝不及防。
一整天,辛南雨不停查资料,就像颜烟解决问题时那样,左右对比,看什么方案最好。
夜幕降临时,辛南雨主动回拨电话,摁下录音。
“我没有钱。”辛南雨说。
“南南,你要想清楚了......”意料之中,纪泽再次威胁他。
而这一次,纪泽威胁的话,勒索的证据,全部被录下。
最终,他假意答应:“我知道了,但最多只能先筹到十万,多的我暂时拿不出来。”
“先把这十万给我,剩下的,我可以给你放宽期限。”
电话挂断,辛南雨抿紧唇。
十万,他不仅会给,他甚至要多给两次,凑到三十万,到最高刑罚。
威胁恐吓的程度太轻,只拘留根本不够。
他要让纪泽坐牢,因为多次勒索在里面待上十年八年,哪怕最终将钱归还给他,他也坚决不原谅。
他要让纪泽吃到苦果,不敢再来欺负他,更不敢来威胁颜烟。
-
在重症监护观察三日,体征平稳,并未出现溺水后的并发症,颜烟被转移上救护机,飞往北城。
段司宇全程跟随,宇亿梦远程跟医院沟通,以防万一,还联系上几个国内外的研究所,提前做最坏情况的准备。
到达医院,未耽搁多余时间,颜烟被推去做检查,胃镜活检与腹部增强CT,只等最新结果出来,再做评估,采取对应的治疗方案。
结果约在8小时后出,折腾辗转,颜烟一到病房,竟破天荒地睡过去,安稳到反常,无一丝病人该有的紧张。
或是比起嫉妒,胃癌严重太多。
而比隐瞒病情更丢脸的,是段司宇发现他想用意外伪装自杀,甚至亲自下海救他。
最严重最丢脸的事,全让段司宇知晓与撞上,衬托之下,那些嫉妒自卑的情绪,倒显得平淡。
一种烂到真正谷底,已无可再烂所以平静的心态,让颜烟暂时放松,累了就直接睡过去,无需药物。
颜烟睡了,段司宇却睡不着,在病房外无声走动,焦虑到无法静止。
直到快天黑,宇亿梦赶到医院,见他眼神发直,面色憔悴,“去休息。”
段司宇只摇头,不答话。
因为离出结果的时间越近,焦虑越多,说话只会徒增焦虑,全身难受。
好在,或因有人陪伴,不多时,焦虑有所缓和,段司宇能够驻足坐着,虽然指尖还在不停动。
见他坐下,宇亿梦说:“段玉山不会来医院,我命令过。”
企图转移段司宇的注意力。
“你,命令他?”段司宇反问。
“对,命令。”宇亿梦微挑起眉,“他来,只会破坏情绪,促使局面变坏,所以我让他安静。”
让段玉山安静。
“他会照做?”段司宇不信
“不会,”宇亿梦摇头,“所以我派人软禁,迫使他安静。”
明知道这是宇亿梦的玩笑,段司宇仍忍不住轻笑,焦虑因此减弱,回归到正常范围,情绪稍有平稳。
段司宇头靠椅背,直接戳穿,“下次再开玩笑,真实一点。”
或因血缘,或因相处时间太久,他们总能识别对方的意图。宇亿梦说假话,不过是为让他放轻松。
平静下来,段司宇问:“你怎么想着去查颜烟的体检报告?”
从他记事起,宇亿梦就招人畏惧,因为能轻易察觉旁人的情绪,只要察觉谁说谎,宇亿梦就会直白问:“你为什么说谎?”
吓得所有人不敢在她面前多说话。
但只凭两句道别,就识别出颜烟最大的谎,这过于玄乎。
“如果是别人,我察觉不了,但颜烟很诚实,”宇亿梦说,“他当时在为一个秘密恐惧,害怕被我发现,程度比‘嫉妒’严重,并认定我不会和他再见。很容易推断。”
段司宇轻嗤,“秦梁查个记录,要花三个月。早知道,我直接让你去查,还能节省时间。”
“是我的手下效率高。”
“行,下次我直接征用你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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