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捏着鼻子,眼睛被迷得睁不开,直往外流泪。
谢遇知脸上头发上全粘了层土灰,他抬手扇扇浑浊的空气,看着周五想骂人。
周五赶紧解释:“真不是我,真不是我,我不认识他们!”
谢遇知拍拍衣服根本懒得搭理他,往前走了两步对拦路的几个人扬扬下巴,“兄弟,哪儿条道上的?出门在外行个方便,我们现在要去丰渔村,麻烦让让。”
打头的青年留着斜刘海,手里拿根手臂粗的钢管,看模样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叼着烟不屑道:“兄弟,咱们哥儿几个不混黑也不混白,就是没钱了,想跟你们借点儿钱花,把钱留下你们就可以过去了。”
周五一听对方是个小混混,也没刚才那么怂了,往前走两步指着小青年鼻子骂:“小小年纪学土匪打劫那一套,你爹妈怎么教你的?”
谢遇知抬手蹭蹭鼻子,微不可见地笑了笑。
这个周五,还挺会教育别人。
“哟,不服?”
小青年抬手一挥,跟着他的几个人一拥而上,顿时把谢遇知和周五团团围住。
“不给钱,可就得受点皮肉苦了。”
谢遇知弹根烟出来接住,叼进嘴里,嘿嘿一笑,冲为首的小青年勾勾手指,“多大了?有二十了吧?刑法规定,十六岁就可以承担法律责任了,聚众抢劫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以前进去蹲过吗?看你作案手法这么娴熟,派出所治安大队常客吧?”
“哟呵,哟呵,你还敢跟我们杠,我看你是活够……”青年往谢遇知身上抡的钢管啪嗒落地,紧接着他就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啊——”
谢遇知脚尖一挑,把钢管踢起来接到手里,反手就把他拷了起来,“聚众抢劫打架斗殴,作案工具没收了。”然后抬头,看向握着棍子跃跃欲试的另外几个人,咂口烟,“你们几个,负责把他送到派出所。”他指指青年手上的手铐,“这东西,只有派出所的警察能打开,你们别想拖着他到处跑,不去自首跑哪儿都不好看,懂?”
几个人看清楚青年手腕上的东西,手里的木棍哐哐落地。
“警……警察叔叔我们错了,我们就是想弄点钱去市里上网……”
“都多大了?”谢遇知拎着钢管敲敲手心。
“我十七,他十五,还有他,他也十五,他……”那个主动承认错误的四眼哥指着被谢遇知打趴的同伙,怯怯道,“他十九。警察叔叔,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知道错了能改就行。去吧,去派出所领个罚,让派出所给你们爸妈打电话去领你们。”
“哎,好嘞。”
几个人过来,把斜刘海扶起来,三步一回头往派出所方向去了。
周五摩拳擦掌凑到谢遇知身边,满眼崇拜,“谢哥,真好。”
“好?”谢遇知夹着烟,看着那些小孩走远,回头继续往丰渔村方向走,问他:“好什么?”
“就是……好啊。我小时候,特别崇拜警察,也想当兵从警的,可惜家里太穷了,供不起兄弟姊妹几个上学,我读了两天一年级就下来充当劳动力养活弟弟妹妹了,没学历去不了部队,也当不了警察,我其实,可羡墓你们警察了。”
周五说着说着,眼神就暗淡下来。
“谢哥,你刚才教育那几个小混混的样子,真帅。我当时和他们这样到处抢东西的时候,要是有个警察站出来阻止我,我可能也会去工地找个搬砖的活,不去犯罪了。”
“你现在不就做的很好吗?”谢遇知脚步未停,“人,只要记住一点,不管处在什么环境里都心存正义,那这个人,就永远都是帅的。”
周五忽然驻足,暗淡的眼神散发出煜煜光辉,咬咬牙郑重地嗯了声,追上了谢遇知。
长长的、人烟稀少的渔村羊肠小道上,一前一后两个人身影越行越远。
只要记住,不管处在什么环境里,都心存正义,那这个人,就永远都是帅的。
……
·
“没理由啊,明明房东说是个男的租的,怎么是个女人呢?”苏韫亭边开着三斗子,边抱怨。
宗忻递给他快白手帕,“敷敷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刚遭受完家暴。”
苏韫亭接过手帕,一只手掌把,一只手去捂脸,五个通红的手印儿格外清晰。
“我这一巴掌是为了谢遇知挨的,等找到人,我非讨回来不可!”
宗忻说:“你打不过谢队。”
“我……”苏韫亭把手帕哐地扔回去,“给给给,老子又不是女人,没那么娇气,这么娘们儿的东西老子才不用呢!”
“不用拉到。”宗忻把手帕折好揣起来,“正好我也不想让人家误会咱俩是一对。”
苏韫亭扭头,“什么一对儿?两个受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谁要跟你一对儿?我们家老秦好一万倍!”
宗忻:……
宗忻说:“我们家谢队,好一亿倍!”
·
好一亿倍的谢副支队此时和周五俩人徒步走了大概七八公里,终于到了丰渔村。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村里并没什么人,打渔船一般早上四五点钟天不亮就出海了,只有靠近海边的地方,还有几个上了年纪干不了重活的老人正在补渔网。
地上到处可见的贝壳、海蛎、螃蟹。
周五走过去跟补网的老人搭讪,问清楚了龚彪说的那个放渔网和浮球的露天仓库位置,颠颠儿跑回来,喘着粗气给谢遇知比划:“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前边那个斜坡上去,穿过一个石头门,继续往东走两个路口,就到了。”
谢遇知点点头,“走吧,咱们先过去踩个点儿。”
沿着村民指的路,俩人又走了十多分钟,果然见到了一片空地,空地边上砌了一人高的围墙,没有封顶,里面堆满了渔网,靠墙的地方,还堆了几堆劈好的木柴,码的很整齐干净。
谢遇知把露天仓库里里外外仔细看了一遍,周围环境、有几条路、堆放的杂物哪里能藏身,全都了然于胸后,对周五道,“先带你去吃饭。”
周五:“谢哥你请……请我吃饭啊?”
他有点受宠若惊。
俩人吃完饭,谢遇知就带着周五跑海边看海去了,也不着急,完全没有那种警察抓人的紧张感,搞的周五都怀疑,他不是来执行任务抓人,而是来丰渔村度假的了。
直到夜里,过了十点,周五把那些药品放在墙根的柴火垛下边,被谢遇知拽进不远处一个废弃的烟囱里,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谢遇知早就把这周围地形摸透了。
周五蹲在烟囱下边,大气儿也不敢出,直勾勾的盯着他放药品的柴火垛,两人足足等了两个小时,也没见到有人过来取药。
谢遇知看看时间,分针马上落在十二,凌晨了。
周围很安静,只有海风和浪涛声。
周五压低声音,问谢遇知:“谢哥,彪哥今天可能不会过来了。”
谢遇知站在烟囱另一边,透过烟囱坏掉的砖块,能看到整个海岸线,周五话音刚落,他就伸手捂住了周五的嘴。
“别说话,跟我来。”
周五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他乖乖走出烟囱,往海边折返,走了没多远,周五猛然抬头,赫然发现,平静的海面上,此时正有一艘小型货船在逐渐靠近海岸。
“这是渔船?”周五纳闷道,“都半夜了,才回港?”
“不是渔民捕鱼用的渔船。”谢遇知说,“是货船,但应该不是运货的。”
周五点点头,“怎么看出来的?”
谢遇知说:“船上没有放货箱。”
周五搭个凉棚远眺,忽然看到海边有个人影,看着很眼熟,他下意识地拽了拽走在前边的谢遇知,往前一指:“谢哥,你快看,海边有人。”
谢遇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有个人在对着货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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