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对他们这种穷途末路的雇佣兵来说简直比杀鸡还简单,他知道方尖有本事有手段,可再厉害的人也双拳难敌四手,他就不信,谢遇知能在几十个人的手底下全身而退!
只是现在……
看着空荡荡的山林,谢遇知不仅巧妙地躲过了他的子弹,还隐藏的无影无踪,这种情形让阿金从心底里感觉到一阵不安和焦虑。
调整策略主动搜寻?
还是定下心来守株待兔?
主动搜寻可以变被动为主动,可这样一来活动范围增大,也大大增加了自己暴露的机率,但按兵不动这样干等着,就怕人自投罗网之前就逃之夭夭了。
阿金握紧枪,一时间陷入两难。
就在他心中暗自盘算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股寒意,他猛地回头,利落举枪,只刹那间隙,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准他的眉。
‘去、死、吧。’
谢遇知盯着他,目光凌厉森寒。
阿金心中猛地一紧,他对面站的那个仿佛不是人,而是从地狱归来的修罗,带着浑身的戾气和阴狠。
明明他们中间隔着数米距离,谢遇知手里那把冰冷而无情的金属却仿佛已经触碰到了他的皮肤。
阿金瞬间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腿已经忘记长在哪里,脚也没有了知觉,两只耳朵里爆发出尖锐的嗡鸣。
大脑短暂空白后,阿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死了吗?
‘砰!’
枪声响起,子弹从阿金眉心穿过的一瞬,阿金瞳孔骤然放大,脚下的地面变得模糊而遥远,眼前一黑骤然栽倒在地,身体无力的抽搐了两下后便彻底僵直了,血水顺着他的头发蜿蜒淌,浸透了身下大片泥土。
谢遇知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阿金,眼里没有半丝波澜,他收起枪,踢了踢阿金那颗毫无生气的头,转身向宗忻藏身的方向走去。
“谢——”陆远刚从灌木丛绕出来,就看见了往回走的谢遇知,刚要喊人,立刻意识到声音有点大,他赶紧捂住嘴,收起枪小跑两步迎上去,压低声音询问:“谢队,那个阿金怎么样了?”
“死了。”
谢遇知说的很平淡,就好像刚才弄死的就是只鸡是只鸭子一般。
陆远的震惊溢于言表。
阿金死了,对他们来说是好事,接下来只要避开那些马仔,他们就能顺利下山了。
不过,想到谢遇知如此果断的结束了阿金,陆远心里还是萌生出些寒意,他想起十几年前那些见识过方尖手段的人,如今不是坟头草已经丈高就是身残体破断胳膊断腿,便庆幸得亏他和谢遇知不是敌人,不然就算是他,也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小花呢?”
谢遇知走了几步,见陆远没跟上,回头问了句。
“哦,”陆远回神,跟上谢遇知,“我把他藏在那边大青石旁的土坑里,不会有人发现的。”
几分钟后
谢遇知看着一地焉掉的杂草和空空如也的土坑,目光骤然变冷,脸色阴沉的可怕。
宗忻不见了!
“我……我明明把他藏在这里的……”
宗忻是什么身份?宗忻本名盛阳,是二十年前死于净边行动的卧底警察盛祁言的遗孤,而盛祁言的老师是现任公安部副部长陈傅山,有这么大的背景,宗忻真出了意外上边追查责任,从上到下得有多少人落马?
首当其冲倒霉的就是眼前这位谢副支队。
陆远脸色煞白,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向来遇事冷静的他此时看着空无一人的土坑,心中满是自责和懊悔。
谢遇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冰冷且毫无血色。
温度降到冰点。
陆远一言不发,他已经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来安慰谢遇知,他不配,人是他搞丢的,他没那个脸,短暂地沉默过后,陆远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你去哪?”
谢遇知眉目静若寒潭的凝视着陆远的背影。
陆远咬咬牙,“我去把人给你带回来。妈的,这些混蛋居然敢暗算,乘人不备落井下石的王八羔子,王八玩意儿,老子一定把他们大卸八块。”
“回来!”
陆远驻足,就那么倔强的站着,根本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别去送死。”谢遇知的语气明显缓和下来,“我知道小花在哪里,我去找他。你现在立刻下山,想办法联系上秦展,告诉他我和小花暂时回不去了,抓捕腾纾德和缴获‘飘沙’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他和苏队,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炸山,不用管我死活。”
“不行!”陆远猛地转身,大步走到谢遇知面前一把揪住谢遇知的领口,情绪掩盖不住的激动,“我不能把你和盛副支队就这么扔在山里,我做不到!”
“陆远,如果你还是陆成则的儿子,是黑鹰的学生,如果你还拿秦展当兄弟,拿我当朋友,那就立刻离开东山,现在就走!”谢遇知定定回视着他,“我的身份暴露了,走不了了。”
“你听我说,谢遇知,你听我说。”陆远攥紧了拳头,看着谢遇知深吸一口气,目光悲哀莫名,“是我,是我,全都是我,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所以,留下来的那个人应该是我,不是你。”
“没时间了。”谢遇知平静地挥开陆远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截口打断他,“这里不需要毫无意义的牺牲,再说……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当年我那队人在金三角流的血终于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陆远就那么僵直的站着,和他对视,眼睛里布满红色血丝。
谢遇知全然不理会他,简单整理整理衣领和袖口,兀自说,“一个护不住队友的无能警察,在世上苟且偷生十五年,足够了。我会把小花安全解救出来,你放心,我们不会全都葬在东山的。”
“不是这样的!”陆远紧攥着的手控制不住颤抖,指甲已经深深掐进皮肉,他咬唇,眼角隐约溢着些水花,沉默片刻后,像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般上前一步挡住谢遇知,坦白道:“十几年前,净边行动,大毒枭陈丁卯落网,黑鹰牺牲,方尖在金三角遭遇伏击,几乎团灭。当初策划这一切的那个人,就是我。”
第160章
“没错。”陆远缓缓放下手, 自嘲地笑了下,“我就是那个给艾本尼通信,消失十几年‘启明星’。”
谢遇知突然一拳挥向陆远, 用尽全力。
巨大的冲力使陆远身体不受控制摔出去,刹那间颧骨便紫了一片,他面色痛苦,踉跄着爬起来抹了把鼻血,看着谢遇知的眼神却没有半分躲闪。
谢遇知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是一拳揍过去。
陆远没有还手,任由谢遇知的拳头在自己身上疯狂招呼。
“你这个叛徒!垃圾!黑鹰那么信任你, 他那么信任你!”谢遇知双目通红,愤怒无比,一想到黑鹰最后的下场, 他就恨不能把陆远这个罪魁祸首撕碎, “陆则成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出卖自己的老师出卖自己的队友, 你他妈的还算不算是个人?!”
陆远咽喉被谢遇知铁铸似的手臂死死掐着, 缺氧使他大脑极度眩晕。
人被锁喉三十秒就会陷入深度昏迷。
他知道谢遇知现在情绪激动, 就算弄死他都不过分, 只是他现在还不能死。
陆远强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闭上眼,挣扎着抓住谢遇知手腕,声音已经非常嘶哑难听:“我不是人, 但这是当时能做的唯一选择, 黑鹰卧底的身份必须暴漏。至于你带到金三角的那些人……是他们该死。”
谢遇知闻言瞳孔剧震,掐着陆远咽喉的手一滞,嘶吼着咬牙质问:“你说什么?!”
随着谢遇知手上动作短暂的停顿, 陆远终于得到片刻喘息机会,他深吸一口气, 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早已经被揍得面目全非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丝欣慰的笑意。
“我说,是他们该死!”
陆远啐了口血沫子,撑着地面坐起来,他看着谢遇知失声发笑,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侯扭曲到狰狞,“你以为我想看到把我一手带大的老师是那样的下场吗?黑鹰卧底身份已经到了不得不暴露的地步,我能怎么办?净边行动是公安部直接下达的命令,亲自部署的卧底,牵一发动全身,当时我一个二十岁不到毫无存在感的小碎催有什么话语权?他们都要老师死,我像个行尸走肉般到处活动,我跪下来,我求他们,我求他们再考虑一个更安全稳妥的办法,他们只用一句‘身穿藏蓝,肩扛责任,为人民牺牲是每一个从警人员该尽的责任和义务’打发了我。所以,我恨,我每时每刻都在恨,恨那些眼里只有利益草菅人命的毒贩,更恨那些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为了任务可以毫不犹豫选择牺牲掉自己人的衣冠禽兽!老师做错了什么?老师什么也没做错,他错就错在不该去做一名缉毒警察,傻子!和活活被烧死在火海里的陆则成一样,全都他妈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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