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剩下一道烤羊排还要焦化外层,看着寒深熟练的动作,季然有些好奇:“原来您会做饭啊。”
寒深说:“在国外时学的。”
季然很震惊:“您这样的人也要自己做饭吗?”
寒深似乎笑了下,又说:“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奇怪的想象,但我也只是普通人。”
季然又开始想象寒深在国外留学的情景,这样长相和气质的东方男人,哪怕是在白人社会也非常受欢迎。
应该有很多人给他表白吧?他肯定也谈过一些刻骨铭心的恋爱……
想到这里,季然突然有点儿不开心,于是他决定不继续想下去了。
食材被端到了窗边的一张小桌子上,东西太多了,桌子又不够大,呈现出一种丰盛的拥挤。
吃饭时,寒深一直在提醒季然多吃点,让他养好身体。季然已经给面子吃了很多,可寒深依旧源源不断地用公筷往他碗里夹东西。
“真的吃不下了,”季然低头看了眼,有些苦恼地说,“肚子已经被撑得很大了。”
“是么?”寒深扫了眼,“没看出来。”
“真的!”季然右手摸过肚皮,T恤下方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鼓起。
小腹都这么平,才装了这么一丁点儿东西就会被顶起。
寒深便不再强迫他,收回目光说:“你不想吃就算了。”
季然却以为寒深生气了,他重新拿起筷子,把碗里的肉全都吃了干净。
吃到最后他实在吃不下了,几乎快要干呕。
寒深:“吃不下就吐出来,别强迫自己。”
季然不敢吐,硬着头皮把肉全都咽了下去。
他还想再夹菜时,寒深一把拦住了他:“不是说吃饱了?”
季然有些委屈:“你不是说我太瘦了,要多吃点儿……”
寒深叹了口气,向他解释:“我只是希望你养好身体,并不想要强迫你。”
“我以为你生气了,”季然低下头,沮丧起来,“对不起,我……”
季然又想哭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总在寒深面前哭。
寒深一定觉得他很没用,不像个男人。
季然不想再哭了,他干脆闭上了嘴,连话也不说了。
夕阳沉入地平线,连最后一丝阳光也从客厅里消失,天空变成深蓝,给季然也染成了一层忧郁的蓝。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虽然季然已经调成了静音,可每当家人的号码出现,他还是会感到恐惧。
他已经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可一通通电话仿佛催命符,又迅速把季然拉回了那个泥潭里。
季然依旧没接电话,他主动把餐具收到厨房,然后对寒深说:“谢谢您的招待,我要回去了。”
“季然。”寒深突然叫住了他。
他没有叫他Julian,他叫了他季然。
不过只是被叫了名字,季然心中却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他停下脚步:“我在。”
寒深:“想谈谈吗?”
季然垂下眼眸,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其实是想倾诉的,但又害怕寒深无法共情。
寒深从小生活富足,他会理解自己吗?会不会觉得在乎这点小钱的自己很算计?
可能在寒深眼里,他的痛苦根本就是无足轻重,一切都源自于他不够富裕。
“谢谢您的好意,但我已经没事儿了,”季然冲他笑了下,又说,“刚才那顿饭很好吃,我心情都变好了。”
寒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季然觉得寒深早就看穿了他的强装镇定,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目光温柔而包容,带着一股深深的同情。
季然有点儿受不了了,他转过身躲开寒深的视线:“别这么看着我……”
不要同情他,不要可怜他,他还想尽可能的在寒深面前,显得稍微优秀一点儿。
“那你想我怎么做?”寒深掰过他肩膀,泪眼朦胧中,季然对上了寒深担忧的视线。
他在担心他。
季然更想哭了,他摇头,喃喃自语:“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他感觉很痛苦,可他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样的境地。
那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他从小信赖的家人,是他遮风避雨的港湾。可现在一想起他们,季然却只剩下了痛苦。他最亲最近的爸妈,甚至还不如寒深这个陌生人在乎他。
季然伸手想抱寒深,可是寒深却躲开了。季然红着眼眶抬起头,清晰地看见寒深后退了一步。
季然往前一步,寒深又躲开了。
季然呆呆站在原地,莫名有些委屈。
寒深却命令他:“不许哭。”
季然往前要拥抱,寒深又说:“也不许抱我。”
季然更难受了,他很想不管不顾地大爆发,可他不敢。
他怕寒深不理他了。
寒深站在他半臂开外,温柔又严肃地说:“做三次深呼吸,先让自己冷静下来。”
季然听话地吸了口气,可他太委屈了,竟又开始哽咽。
“慢一点。”寒深提醒他,“让空气进入你的胸腔,腹部,然后再缓缓吐出,然后彻底放松身体。”
寒深声音一直很好听,只是平时性格太冷,让人望而生畏。可当他现在放缓语调,再加入充足的耐心,就温柔得不可思议。
季然完全被他牵走了,没有任何抵抗地重复了三次,他感觉自己逐渐摆脱了那种混乱的情绪。
第三次结束,寒深便不再引领他,而是说:“我想和你谈话,你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可以吗?”
季然声音闷闷的:“谈什么?”
“Julian,”察觉到他语气的不悦,寒深放缓谈话节奏,再次提醒,“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上一个问题。”
“可以,”季然说,“但我不想听Julian这个名字,我想您叫我季然。”
寒深不置可否:“如果你表现好,我会考虑叫你季然。”
季然有些不开心,但他知道自己的脾气毫无道理,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拿寒深毫无办法,只得接受了这套说辞。
“很好,”寒深走到一旁,又对季然说,“过来,坐下。”
空旷的客厅里对放着两张单人沙发,仿佛已经为这一刻等候多时。
季然乖乖走到一旁,选了张沙发坐下。没过一会儿,寒深也在他对面坐下,缓缓翘起二郎腿。
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寒深给人的感觉就彻底变了。
季然也说不出来具体有哪里不同,可他现在不太敢看寒深了,他感觉自己无法镇定地面对他。
寒深偏偏说:“抬起头来,看着我。”
季然开始有点儿焦虑,但他还是抬起了头,看了过去。
寒深坐在一张黑色巴塞罗那椅里,他只穿了最简单的灰西裤和白衬衫,可他交叠在膝盖上的双手,衬衣领口下若隐若现的喉结,还有跷二郎腿时露出的那一截脚踝,都变得非常吸引人。
季然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之前压力一大就奖励自己的负面效果出现了,季然现在也想要自我奖励了。
他双脚不自觉地合拢,想要在椅子上缩成一团,可他忍住了。
季然看向寒深,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寒深问他准备好没有,季然说好了。
“我想请你思考一个问题,”寒深说,“你有没有发现,你更擅长拒绝别人善意的帮助,却无法拒绝别人提出的过分要求。”
季然愣住了。
他起初以为寒深在胡说八道,毕竟连三岁小孩儿都知道,肯定是接受善意的帮助,拒绝过分的要求。
可当他真正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却发现确实如寒深说的这样。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拒绝别人帮助他,可对方如果对他提出要求,他反而无法拒绝。甚至有时候这件事已经给他带来了困扰,他宁愿自己内耗,都无法对别人说不。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