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总在倒霉的娱乐圈黑心莲(42)
不是沈顾阳,只是一个长得跟他相似的男演员。他见过他,在晚宴上,因为这个人长了一双与沈顾阳神似的双眸而多看了他几眼。
刚刚还性`感魅惑的男演员见他笑得肆无忌惮,既莫名其妙又手足无措:“郁、郁先生……”
满身的热火变成冰的郁之宁笑到打嗝:“谁把你送过来的?”
那男演员涨红了脸:“我……我……我只是想给郁先生一个惊喜……”
“我问你谁把你送过来的。”
男演员嗫嚅着回答:“是何志金融的刘总……”
郁之宁终于止住了笑容,他擦掉眼泪,开始盯着对面的男人看。
是有几分相似,但也只是身材和眼型,没有半分沈顾阳的气质和风采——这世上相似的脸有千千万,相似的灵魂却遍寻不着。
“郁先生,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明明在宴会上他盯着自己看了那么久,他还以为郁先生对自己有意思……
郁之宁摇了摇头,他将男演员的衣服扔给他:“你没做错什么,你只是长了一张我讨厌的脸。”他满脸的嘲讽:“非常讨厌,讨厌透顶。”
他将他无情的赶了出去:“回去告诉刘总,远望集团的业务我不插手,让他去找能说了算的人。”
门砰的一声关紧,空荡荡的房间里又只剩下郁之宁一个人。
他脱掉汗湿的衣物,疲软的倒在了床上……
一年前,在实际控制人变更的公告发布之后,远望集团的股票经历了的短暂震荡,但随着利好消息的不断传出,价格渐渐上涨回稳。
沈顾阳出事前将一切都安排到了极致,确保远望集团所有人事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沈中鹤暂时任代理董事长,他对郁之宁和郁小景很是照顾,郁之宁对他也颇为感激和信任。
然而沈顾阳却并没有完全信任这位与他交过命的堂兄,他为了让郁之宁能更好的掌握沈氏,甚至神不知鬼不觉的操纵了沈中鹤自己公司的股份——当郁之宁从陆星垣手中接过这份不为外人所知的遗产时,他才惊觉沈顾阳对于整个世界的怀疑与警惕,是那样的深重。
接过沈家的一切后,迎接郁之宁的不仅仅是生活方式、社会地位巨大的改变,还有汹涌而来的媒体。
明明在闪光灯下生活了十几年,恨不能每天都是媒体聚焦的对象,郁之宁现在看到那些长枪短炮,却突然觉得无比乏味。他拒绝了所有的采访,也拒绝了大多数应酬场合。
但依旧会有太多人缠上来。
那些曾经封杀他的人开始对他点头哈腰,无视过他的明星也对他热情似火——甚至有人使劲浑身解数,就是为了能爬上郁之宁的床。今天的男演员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有钱实在是太好了,可以轻易的买到一个人的尊严。
所有你想要的都可以得到,甚至你想不到的,也会有人送上门来。
大约是个凡人便无法抵御这样的诱惑,更不要提从地狱里鲜血淋漓爬出来的沈顾阳。
但有钱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沈家对郁之宁虎视眈眈的人依旧存在,比如沈云和沈言,沈赟的叔伯,势力强大又老谋深算。沈赟屡屡告诫自己要对这两个老狐狸加倍小心,但抵御他们时不时射来的暗箭却并不容易。
还有外界的舆论盯梢,稍一不慎就会被人抓住把柄——他当明星时无人关注,他不做明星了却经常被狗仔队曝光。
他是沈家的门面,他必须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免得给沈家抹黑,或者是拉低了股价。
更不要提那些各怀心思接近他的人,每个都要小心提防。
郁之宁想起沈顾阳在日记中提过的“如履薄冰”。其实他现在身处的环境早已经比当初的沈顾阳好了太多,却依旧不觉得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有何过分之处。
科室最难的,却是做决定。
每一个决定都关乎太多人的利益,他需要学着去平衡,甚至需要去牺牲——牺牲自己的,或者是牺牲别人的。他没有沈顾阳的高瞻远瞩和聪明睿智,他只是按照沈顾阳的安排执行。
然而执行却偏偏是最难的——他天生就是善良而柔软,见不得别人的眼泪,却要时刻去见别人的眼泪,哀求。欢笑自然是有的,但远不及一滴眼泪让他来得煎熬。
可是在他那个位置上,他必须做。
郁之宁终于明白了这份礼物的“险恶用心”——
沈顾阳把他所有的心血都送给他,也把他送上这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他逼着自己理解他,也逼着自己原谅他。
躺在床上的郁之宁盯着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呢喃道:
“休想。”
郁小景重新进入了以前的贵族学校,也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所有人的焦点。有羡慕他麻雀变凤凰的,也有嘲讽他“暴发户”的,他的同学们都开始喜欢找他玩闹,老师也对他更加关注,以前没有资格参加的比赛,入选名单上也都有了他。
郁小景发现大家对他的态度变了很多,唯一没变的只有那个鼻孔朝天的鹿小小。
鹿小小生气同学们围着郁小景,挤占了他独霸郁小景的时间,不断的驱赶郁小景身边的人,甚至推倒了跟郁小景关系最好的女同桌。
郁小景搞不懂鹿小小,事实上,他也并不清楚鹿小小对他的喜欢。
看着坐在地上哭泣的同桌,他第一次对鹿小小发了火——而鹿小小却在他拧起眉头的那一瞬间,也嚎啕大哭起来。
“你是我的男朋友,你不能对别人好!”鹿小小大吼一声,转身离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郁小景——
“我不是他男朋友……”郁小景嗫嚅着跟周围的同学解释,“我不是gay……”
当然,没人相信他。
郁小景脑壳都快炸了,为了逃避一直纠缠自己的鹿小小和周围人的流言蜚语,借着去美国参加青少年马术比赛的机会,在外面玩了一个多月才回来。
他的马术成绩很糟糕,毕竟他只是匆匆练了一个月就出征了。在拿到成绩的当天,他情绪失落的给郁之宁打电话:“爸,你会不会对我失望?”
郁之宁那时正在用烤箱烤一只面包。他一边夹着电话一边漫不经心的涂抹花生酱:“我为什么要对你失望?”
“因为……因为那个谁……”坦白了真相之后,沈顾阳的定位成了郁小景心结,他总也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称呼他,“拿过马术比赛的冠军。”
郁之宁淡然的咬了一口面包:“哦,然后呢?”
“我没有他那么优秀……”郁小景嗫嚅着回答,“我觉得我不像他。”
郁之宁笑了笑:“他是他,你是你,你为什么要像他呢?我以前总是希望你跟他一样优秀,现在想想,优秀又怎么样呢?优秀又不代表快乐,你看他,活着的时候绝情绝义孤家寡人,死了就沉在海底挺尸喂鱼。他除了有钱,还有什么呢?”
郁小景失落的回答:“可是他有你啊……”
郁之宁顿了一下。
“不,他已经失去我了。”
他挂掉电话,随手打开室内音响。
随机播放的,却是一首小提琴独奏《Lisbesleid(爱的忧伤)》……
法国康城。
老城区一座人来人往的广场上,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正拉着他的小提琴。他长得极白,却是东亚人柔和又立体的五官。粗粗的黑框眼镜挡住了他上挑的丹凤眼,浓密的络腮胡也几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微长的头发随意扎在脑后。他穿得也不修边幅,胡乱的套了一件暗蓝色的棉麻和破洞牛仔,脚上穿着一双已经有点开裂的渔夫草鞋。
他就像一个康城街头的流浪汉。
但他与那些流浪汉又有很大的不同。
他演奏的小提琴实在太动听了,而演奏音乐的男人似乎也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闭紧双目,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只有他和他的小提琴。
驻足围观的路人已经围了两圈,不时有观众拿出手机拍摄。
当一曲演奏完毕,他面前的钱罐已经收获颇丰。
路人们伴着掌声渐渐散去,唯有一个瘦瘦的法国男子还不肯离去。他看男人对掌声无动于衷,只是旁若无人的弯腰去拾他的钱罐。
他犹豫了一会儿,走上前去低低的问他:“《Lisbesleid》?”
正在收拾钱罐的男人抬头看他——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中,浓黑色的瞳孔仿若深邃又危险的黑洞。
明明是深情的形状,却偏偏又是无情的样子。
这双危险又迷人的眼睛让这法国男子吞了口唾沫。
男人直起腰,即便在欧洲也是出挑的身高让他俯视着法国男子。
“……对。”
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金属的冰冷。
法国男子有些腼腆:“你演奏的真、真不错。”
男人冰冷的回答了一声谢谢,继续收拾他的小提琴,准备收工。
“呃……”法国男子耸了耸肩,“你的小提琴……也很棒。”
男人终于有了一点表情,他扬了扬手中的琴:“我最喜欢的一把。”
“它是帕格尼尼曾经使用过的,对吧?”法国男子小心翼翼的说,“我,我对小提琴,有点,有点研究。这把琴,很,很贵重。”
男子低头看着手中的那把琴,微微一笑:“确实很贵重。只不过不是因为它曾经是帕格尼尼的琴。”
“那为什么?”
男人那双眼睛,突然波光流转,闪烁着夕阳金黄的余晖——
“因为我最爱的人,喜欢这把琴。”
远处,康城电影节的宣传画挂满了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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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康城,就是戛纳。为了不显得那么尬,我把戛纳电影节换成了康城电影节。
第四十五章
郁之宁参演的电影经过层层审批,终于得以通过。章导打来电话,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郁之宁自然是激动的,只是当章导问到“你要不要去参加康城电影节”时,他却犹豫了。他退出娱乐圈的心意已决,再参加电影节已经毫无意义。
然而章导却意味深长的说:“难道你就要这么糊里糊涂的退出,连成绩单也不肯看一眼?”
十几年前进入这个圈子,是真心热爱也好,是迫于生计也罢,当他刚要做出一点成绩,便匆匆放弃了,没有不甘心是不可能的。
郁之宁捏着手机沉吟良久,一旁温书的郁小景两眼放光道:“我还没去过法国呢,你这次带上我吧!”
郁之宁嗫嚅:“我,我又没说要去……”
地中海明媚的阳光透过棕榈树的枝叶,斑驳的洒在郁之宁的脸庞。他微微眯起眼,在香槟似的空气里微醺。
康城,每一个演员的梦想之地,郁之宁也不例外。他在三十八线徘徊许久,每次看到同行走红毯,内心都无比羡慕——因为他连蹭红毯都做不到。
现在他可以像梦中那样走上康城电影节的红地毯时,心境与早年却已经截然不同。
媒体的灯光像黑夜中的昼灯,频频闪烁,耀眼而迷人。在浓郁的香水味中,郁之宁挽起身边一位美丽女星的手,面色淡然的走向那红毯的那一头。
他的目光轻轻掠过拥挤的记者群,好多人叫着章导和女明星的名字,像郁之宁这样名不见经传的演员,几乎没有人认识他。
郁之宁收回目光,心情却静的好似一片无风的湖面。
突然,他听到一声高呼:“郁之宁!”
郁之宁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记者正冲他招手。他微微一笑,挥手向她致意。目光再转向他处时,却觉得有束炙热的目光正直视着自己。
那微烫的感觉令他心惊,他下意识的向四围看去,却见一个高个男子站在人群之后——他一脸蓬乱乱的胡子,身上穿着侍者的衣服,一双丹凤眼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郁之宁脚下一踉跄,不巧踩着了身边女星拖地的长裙!两个人惊叫一声,双双跌倒在地,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