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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梦之家(20)

作者:吃素 时间:2018-11-22 18:57:56 标签:职场 温馨 正剧 男男 女装

  容印之气不打一处来:就是不能才来问,又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的!
  另一个叫作“温柔的风景”,人如其名,是论坛里很有名的“大姐”,细心也热心地帮忙解决各种问题。
  说了一堆安慰的话,最后例行私信邀请他“线下聚一聚,见见其他姐妹”。
  风景有个小小的线下群,为了给平时没法穿女装出来的人交流和放松,保证私密和安全。经常聚会后发点不露脸的精致照片,除了“老子最美”在尖酸刻薄地吐槽外,一直很受欢迎。
  邀请容印之参加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可惜他从没去过,也没想过要去。
  仿佛就在边缘处看着,不肯跳进那个圈里去。既贪婪于那里相互抱团的温暖,又不愿承认自己也是其中需要温暖的一员。
  他把跟陆擎森相遇以来的发展,断断续续地讲了讲。“老子最美”回复:你贱不贱,这他妈的不就是炫耀吗?这男人你不要,给我啊!
  连续发了十几条私信,跟他要陆擎森的电话号码,气得容印之一度把他拉黑了。
  事后细细想过一遍,是啊,他不就是在炫耀吗?
  容印之自己都能读出字里行间隐隐的优越感:你们看,我是不是很受欢迎,我跟你们才不一样,我有人疼的!
  然后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什么事情都怪在陆擎森头上。
  陆没有错,一点错都没有。
  就算他真的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事,那也是容印之自己一手造成的,没有怪陆擎森的资格。
  陆帮他保守秘密是情分,不帮他也可以啊。
  他是陆的什么人?他为陆做过什么?他有什么立场去要求陆?他有什么资格让陆被完全不认识的人恶意揣测?
  学长后来发了一条消息给他:也许我不了解他,但你也一样。那条路很难,我只是希望你保护好自己,不要后半辈子都走得辛苦。
  是啊,他何尝不知道呢?学长别无他法,只是想减轻他的痛苦罢了。
  是他太贪婪,什么都想要,然后什么都失去,失去学长,失去陆擎森。
  陆应该也不缺对象吧,比如那个叫作“小字”的。
  除去没来得及删的广告,寥寥无几的短信里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这个名字。对话也不过就那么几句,却把两人之间的关系交代得清清楚楚。
  4月5日:
  ——你好呀,我是小字,我们交个朋友好吗?
  ——你好。
  ——这是我的微信,加我呗~
  ——嗯,加了。
  9月18日:
  ——擎森,我们可能不太合适欸。微信已经删除,不要联系了。
  ——嗯。
  11月10日:
  ——擎森,我是小字,可以打电话给你吗?我好难过。
  ——好。
  11月15日:
  ——擎森你这块木头!我生气啦!你快点哄我!不然继续拉你黑名单哦!
  ——乖,不要生气。
  5月1日:
  ——抱歉消失了这么久,我们还是做回朋友吧,我不习惯你这样子。
  ——我知道了。
  虽然每次都只有一来一往,也能看出一年多的时间分分合合好几次。陆擎森一贯的寡言,却看得容印之心里发酸。
  他怎么脾气那么好呢?就不能像跟自己那样的强硬?
  “我不习惯你这样子”——又是什么样子?
  “印之!”
  高长见拿着电话风风火火地闯进他办公室,把容印之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收起来。
  “你开车没有啊,我车今天限号,跟我去一趟医院!”
  “开了,”容印之看出他着急,拿起大衣和车钥匙,“出什么事了?”
  两人一边出门等电梯一边听高长见说:“老陈!跟人起冲突被人打进医院了!”
  “陈自明?”容印之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销售部今天不是团建吗?”
  “可不是吗,团建完了他带着大家去啤酒屋,喝到现在就喝出事儿了!”
  啤酒屋,老板叫老赵的那个啤酒屋?
  容印之隐约记得他曾经听陆擎森这么叫过。当然也许不是这个啤酒屋,但如果是陈自明也认识的,那几率就很大了。
  上次那件事,陆擎森跟陈自明解释的理由好像是开车追尾。陈自明除了一如既往跟他叫板之外,也不过就嘟囔了一句“蹭掉点漆脾气就那么大”,其他什么都没问过。
  不知道这次陆擎森会在吗?
  到医院的时候,陈自明正胳膊上绑着绷带打点滴,朱栋在旁边坐着给他拿着外套。见到高长见来了赶紧站了起来:“高总。”
  陈自明很是不好意思,尤其一看容印之也在,一脸“被死对头看了笑话”的蠢样,仿佛比自己挨打还难受。
  “您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高长见说,“自己员工团建团到医院去了,谁还敢来给我干活?”
  陈自明挠挠脑门:“我……就是想跟您请个假来着,这不突发状况嘛。”
  本来高长见是不知道他受伤的,收到他的消息就顺手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别的事。谁知道他这边正在处理伤口呢,护士手重,他没忍住疼嚎了一嗓子。
  趁着高长见跟陈自明说话,容印之悄悄地四处张望了下,并没有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
  他心里觉得有点轻松,又有点失落,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高总……老大……”
  容印之回头一看,任霏蛮尴尬地站在病房门口。
  “Jessie?”
  “那个……我跟朱栋约了吃饭,顺便就蹭陈总一顿酒……”
  容印之淡淡地“嗯”一声。任霏和朱栋都不敢说话,感觉好像偷摸着早恋被老师抓到的初中生似的。
  任霏想:完了,老大也该觉得我是“叛徒”了。
  “以前一个部门的同事,吃个饭不用报备吧。”陈自明就看不下去了,这是当着高长见的面还忍着点呢,要不何止这一句啊。
  工作之外,容印之压根懒得搭理他,面无表情地跟没听见一样。高长见坐在俩人中间,觉得自己这老总当得真是心里苦。
  任霏都要哭了,心说陈总您甭说了,越说越黑!我还要不要混了!
  正僵持着,门口传来个熟悉的声音:“不好意思,可以让我过去吗?”
  “哦哦抱歉抱歉,对了陈总,您朋友帮您交的钱!”任霏一边说一边赶紧往里走了几步,她刚才就是去帮陈自明缴费去了。
  只有容印之还愣愣地站在那里,跟来人四目相对。
  陆擎森手里攥着几张单据和药,看容印之的眼神里带着同样的惊讶。
  印之?
  陆……?
  沉默的空气里,却似乎都听见了对方在叫自己的名字。


第四章 :还没来得及
  接到老赵媳妇的电话时,陆擎森刚到家还没来得及换鞋,拿起车钥匙转身马上又出门。
  老赵的啤酒屋,几个小年轻客人喝多了闹事,跟老赵和带着员工去团建的陈自明打起来了。要说这样的地段,都是后半夜出来浪的客人,闹事谁家没闹过。再说老赵卖的就是酒,这种事早就处理惯了,哪能天天这么打?
  可这回不一样,对方推了老赵媳妇一把,挺着七八个月大肚子的孕妇往后一仰磕在桌子上,当时就捂着肚子不敢起来了。
  老赵一向疼媳妇,平时店里再忙都不让她伸手,更何况现在还怀着孕呢。登时就气得眼睛发红,从柜台后面抄个棍子二话不说冲上去了,再加上陈自明那个急脾气,袖子一撸马上就敲碎了个酒瓶。
  老赵媳妇躲柜台里吓得直哭,报了警马上就给陆擎森打电话——这场面她收拾不了啊。
  陆擎森跟警察几乎同时到的,护着老赵和陈自明还挨了几下子。
  该抓的抓,该教育的教育,该上医院的赶紧上医院——老赵给敲得满头血站不起来,躺担架上还喊“我没事你们看看我媳妇儿”!
  陈自明还好,轻伤处理完就能回家了。老赵两口子一个受了惊吓要安胎,一个轻微脑震荡,都得留院观察。不想惊动家里老人,于是陆擎森打算在这守一宿。
  陈自明还非要留下来,被他劝回去了。于是高长见送陈自明、朱栋送任霏,各回各家。剩容印之自己,等他们都走了,犹豫半天走到陆擎森面前,问他:“你……没事吧?”
  刚才在病房里,是容印之先调转了视线。
  陆擎森摇摇头,低声说:“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容印之的错觉,男人似乎很疲惫。
  “那你,吃饭了吗?”
  陆擎森呆了一下,容印之想抽自己一嘴巴:你也不看看什么场合,问他吃饭了吗,你怎么不问他天气好不好?!
  “一会儿吃。”
  “哦。”
  接着又是大片的沉默。令容印之痛恨的,陆擎森的沉默。让他怀疑自己来跟这个男人搭话是想干吗?
  他只是,很想,很想,再跟陆擎森说点什么。
  可是说什么呢?
  说你真的把那些内衣店都跑了一遍吗?你跟小字为什么分手啊?你为什么又跟他和好啊?他是不是很会撒娇啊?是不是不像我这么任性?
  你上次说要送我花,是要送什么花啊?
  可他们之间除了炮友关系,什么都不是。是他自己说的:就当不认识我吧。陆擎森干吗要回应他这个“陌生人”的讲话呢?
  “你的伤口,让护士处理一下吧。”
  陆擎森额头上有细小的割伤,正泛出血珠。男人却并没察觉,只看到手背上有被擦破皮的地方,抬起来看了看又放下:“没事。”
  没事、没事,你除了“没事”还会说什么?
  别人生气你说没事,自己受伤你也说没事,那到底怎么才算是有事?!
  莫名其妙地对陆擎森生起了气,容印之转身到护士站,要了两支消毒棉签和创可贴,一边撕开包装,一边冷冷地说:“忍着点。”
  却根本就没给陆擎森准备的时间,一手扣着他的下巴不让他躲,一手把浸透了碘伏的棉签粗暴地来回碾过伤口。
  到底是消毒,还是泄愤,连容印之自己都不知道。
  可陆擎森还是什么都没说,任他把两处伤口都碾压似的擦一遍,一点疼的表现都没有。
  只是愣愣地看着容印之的脸。
  消了毒,贴上创可贴,好像怕掉似的还伸手拍了一下,拍得陆擎森脑袋一晃。接着把用完的丢进垃圾桶,容印之站起来没好气地说:“那我走了。”
  转过身,却一步都迈不了——陆擎森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睛里带着容印之看不懂的神色。
  好像有很多话想说。
  “印之。”
  容印之的怒气,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叫我了,他现在才是在叫我。
  容印之也现在才明白,之前的那一句并不是幻听,而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渴望让陆擎森再跟他产生哪怕一点点的联系也好。
  手背上微微一热。是陆擎森慢慢松开手,转而握住了他的手掌,一边将额头抵住他的手背,一边用食指摩挲着他的掌心。
  “你能不能——”陆擎森好像在考虑说什么、怎么说,而难得地犹豫了。
  容印之的视线里,是男人低垂的头颅,和宽厚的背部。明明一动不动,却仿佛即将有一种巨大而磅礴的情感扑面而来,透过他的手,透过他的体温,透过他吹在皮肤上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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