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不归(32)

　　太甜了，甜得林一都觉得不真实。
　　只有楚秦给他痛苦与欢愉的时候，他才有一瞬间的清醒，而后就是越发的不清醒。他贪念着楚秦，不管是他那个人，是他的感情，还是他的身体，他都离不开。或许，有一天楚秦对自己也是这样。至少是在这副身体上呢。
　　“又在想什么？”楚秦伸手揩去林一下巴上的牙膏沫。
　　“想你是不是真的想上我，还是因为我勾引你才这样。”林一眯着眼睛，带着点狡黠。
　　“所以你现在是在勾引我吗？”楚秦笑了笑，手指还勾着林一的下巴，“要不是Kris还在家里，可能你就能知道结果了。”
　　“所以结果是什么？”林一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你在别人面前是不是也很坏？”楚秦挑了挑眉，“我以前和你说这种话你都会脸红的。”
　　“没有。”林一红着脸转过去，把嘴里的沫都吐掉了，灌了一口水漱口。不再理会楚秦。
　　“所以是不是我稍微合格一点了？”楚秦从后面俯身抱住林一，嘴巴贴在林一耳朵上，“你现在也不那么怕我了……也不那么生疏了。”
　　“我要洗脸了，你先把手放开。”林一胳膊肘向后拐了拐，身后人却纹丝不动。
　　“你知道那天我也多嫉妒姥爷吗？”楚秦将下巴搁在林一肩上，“你对着他笑，向他撒娇，还撅嘴了……他还和你洗过澡……”
　　“你又不是没和我一起洗过，还……”林一说到一半便不说了，耳根子直发热。
　　“我知道我比不上他爱你那么深，也没有他对你好。可我就是嫉妒。你什么样他都见过，开心的，难过的，哭的，笑的……你什么都不瞒着他，你把最真实的都留给他，你那么信任他。”楚秦说着，眉头忽然皱了皱，“他以前肯定是个好老师。可惜……”
　　“可惜什么？”林一回头，楚秦便亲到林一的脸颊上。
　　“可惜他遇见了楚荆。”楚秦摸了摸林一的手，“他被楚荆毁了。”
　　“什么毁了？”林一反手抓住楚秦的手，回头看楚秦。
　　“先去吃饭，我回头跟你说。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楚秦亲了亲林一的头发，有种哀伤的错觉。如果你知道了，还能坚持爱我的话。
　　“楚秦。”林一看着楚秦，眉头微微皱了皱。
　　“这次听我的。”楚秦给林一擦了擦脸，又把人抱出去下了楼。
　　林一好不容易憋着一肚子的问题，在楚秦的强迫下吃完了饭。
　　楚秦将人抱到沙发上坐着，自己才坐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姥爷的事的？你都知道什么？你快告诉我啊。”林一抓着楚秦的手臂。
　　“我知道是因为我查过。”楚秦看了看林一，“我特别小的时候，被人绑架过。楚荆得罪过不少人，那时候我和我妈两个人在家里，我妈去找朋友打牌了，就让我一个人看家。然后就被人绑了。”
　　“我爸花了些钱才把我赎回去，后来那些绑架我的人都死了。”楚秦顿了顿。


第六十六章
　　“我爸和我妈从来不在一块吃饭，我爸虽然看重我，但是从来不和我好好说话。基本上都是吵，吵得最凶的一次，他直接把桌子上的花瓶砸到了我头上。那次在明馆也是，几乎就是常态。”
　　“我妈也不太管我，开始我觉得是因为他们感情不好，后来才知道我压根不是我妈生的。”楚秦眼里依旧很平淡，平淡得让林一直皱眉。林一手抓着楚秦的手，越握越紧。
　　“有一天我听见他们吵架，才知道楚荆喜欢一个男人。而我，是楚荆和我妈找人代孕生出来的。”楚秦看着林一，“我不觉得很难受，真的，你别担心。都三十几年了，我没想记恨他们什么。我只是恨他毁了易文……”
　　楚秦下意识抬头看看林一，林一只是拍了拍他的手。
　　“后来我就去查了。查老头子喜欢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让他惦记了四十几年。”楚秦抬头看着林一，“我不知道他和你什么关系，结婚之后我也不知道。直到你那次晕倒了……我才意识到楚荆为什么之前一定要我和你结婚。”
　　“因为我是我姥爷的孙子？”林一看着楚秦，笑了笑，有点不可置信。
　　“林一……”楚秦摸着林一的手，看着林一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是我对不起你。”
　　“你继续说。”林一摇摇头，只觉得浑身冰冷。
　　“我查了很久才查到姥爷。楚荆派了很多人保护他，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楚荆一直没有正式出面，所以还是被我查到了。”楚秦皱着眉，“我只知道楚荆是他的学生，而他特别不喜欢他那个学生。”
　　“后来我又查到了楚荆以前的学校，打听到一些传闻。”楚秦握住林一的手，使劲握了握。
　　“什么……传闻？”林一连假笑都装不出来了，直觉告诉他，接下来楚秦会告诉他一件特别不好的事情，关于自己最亲近的那个人。
　　“姥爷他是被学校辞退的，原因就是性骚扰学生，和未成年人发生关系，而且，还是个男学生。”楚秦一字一句的，轰隆隆的直在林一耳边炸。
　　“你胡说……”林一指甲死死掐进楚秦的肉里，激动的大声反驳，“不可能！你乱说！”
　　“对不起，林一。”楚秦半低着头，皱着眉看着林一，“那些都是传闻，你先冷静。”
　　“呵！传闻？”林一死死的盯着楚秦，“你查了这么久，现在还有心情跟我说传闻吗？”
　　“对不起。”楚秦依旧低着头，双手紧紧握住林一的手。
　　“那些事情姥爷肯定没做过，但是别人都是那么相信的……”林一愣愣的，“要不然，他怎么可能被辞退。他教书教得那么好……那么多学生喜欢他……到现在都还有那么多学生敬重他……”
　　楚秦沉默不说话。
　　“所以那些，都是楚荆干的？”林一盯着楚秦，那眼神看得楚秦直皱眉。
　　“我不知道。事情过去了快三十年。这种事也不可能被记录在案，传闻都被添油加醋，传得面目全非了。”楚秦摇摇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和楚荆脱不了关系。因为那一年，楚荆也被开除了。”
　　“而且，楚荆喜欢你姥爷。”楚秦看着林一，林一也看着楚秦，两人对视着，突然觉得明明尺寸的距离却像永远都跨不过去一样。楚秦不敢松手，林一也不敢。
　　是不是松开手，就再也握不住了。因为上一辈无法消糜的纠葛爱恨。
　　“过了四十年，他还不择手段让我们结婚。”楚秦看着林一，视线之间微弱游丝，眼里悲哀得像片湖。
　　他都有妻有子了，他喜欢的人都子孙满堂了。
　　“他还对你姥爷念念不忘。”楚秦看着林一，两人对视着，眼里悲哀如海。
　　那些执念便成了债，成了障，成了魔。
　　“林一，你不能因为他们的事放弃我。你答应我。”楚秦抓着林一的手，林一也看着楚秦，半天都不出话来。
　　“楚秦，你知道吗，我从记事起，我就没有姥姥，我妈也从来没提过我姥爷之外的亲人。”林一顿了顿，只觉得浑身冰凉，“我妈是我姥爷生的，和我一样，从肚子里孕育了一个生命，再生出来。”
　　“你是说……”楚秦抓着林一的手，脸色一阵发白。
　　“我不知道……”林一拼命摇摇头，看起来惨兮兮的，“我不知道……”
　　“不可能，没这种可能的，林一，别想了。”楚秦抱住林一。
　　“万一呢……楚秦，万一是那样的呢……”林一痛苦的闭上眼。
　　“那也不行，不管怎样，都不行。”楚秦死死抱着人。
　　“好，那我们不管。”林一抱着楚秦，“我们什么都不管，都过去了。”
　　“我不欠楚荆什么，我不想给他还债。我不会因为他放弃你。他对不起姥爷，我们就加倍对姥爷好……”楚秦拉着林一的手，两人紧紧的贴在一起。
　　“好。”林一眼睛闭着，眼皮动了动，“上次你去接Kris是不是被姥爷骂了？”
　　“是，我以前对你不好……我该被他骂。”楚秦动了动嘴。
　　“是啊，你以前从来不跟我去看姥爷。第一次去的时候，姥爷生病，你就在客厅里坐了一会，也没有跟我进屋去看他……”林一有些伤心似的，手放到楚秦胸口推了推，又被楚秦抓住手腕。
　　“对不起。”楚秦低低说了一句。
　　“我没怪你，就是……”林一说着又摇摇头，“我不怪你，就是有点伤心。”
　　“林一。”楚秦捧着林一的脸亲了亲，“对不起。”
　　“那过几天你陪我去看他。”林一眨了眨眼睛。
　　“好。我们一起去看他。”楚秦亲了亲林一的眼皮。
　　林一邻了好几个月再一次去了医院，把缠了好几天的脚给解放了。取钢钉的时候，楚秦一直在边上看着，手里握着林一的手，比林一还紧张。
　　楚秦推着林一出来的时候，林一下意识往住院部的方向看了几眼。


第六十七章
　　楚秦也看到林一的小动作了，不禁皱了皱眉。
　　“回去吧。”楚秦摸了摸林一的脸颊，林一回头看着楚秦，那一张年轻的脸上惶惑不安的，掩盖不住的惶恐。
　　现在不止是他，连楚秦也开始怕易文。
　　那个一直横亘在两人中间，一根很难拔出的刺。
　　“李医生让我们什么时候过去？”林一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拍了拍楚秦的手，“看完医生还得去接Kris。”
　　“恩。李医生说这几天你精神状态好很多了，我们可以一周去一次。”楚秦抱着林一上了车，借着放林一的劲，紧紧亲了人一口，眼睛盯着林一的眼睛，带点笑，“医生还说，多做运动可以帮助放松精神。”
　　“晚上要带Kris去看电影。”林一推了推楚秦的肩膀，却没推动人，脸蓦地就热了起来。
　　“看完可以吗？”楚秦抓着林一的手，低头轻轻碰了碰。
　　“这种事不用每次都问我。”林一抬手想捂住脸，又被楚秦拉下来，凑过去把嘴堵住了。
　　楚秦亲了一会，才慢悠悠的放开林一。林一看着楚秦，张着嘴喘着气，眼里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