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夏怀梦。还带着她的女儿。
她静静地看着她,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
袋子上印着烫金的三个字「赵师傅」,是一个老牌子糕点,10年前她和夏星眠都最喜欢吃。
“抱歉,擅自到这儿来找你。”
夏怀梦走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将手上的纸袋递向周溪泛。
“给你带的。”
周溪泛接过袋子,没多说什么,只叫那个男生先走。
男生笑呵呵地挠挠头,连说「好」,走时又嘱咐周溪泛注意考试时间。
等人走远了,夏怀梦的目光才从那男生身上收回,问:“喝两杯?”
周溪泛皱眉:“我不喝奶。”
夏怀梦笑:“没有叫你喝奶,我知道小稀饭现在成年了。去酒吧?”
周溪泛忽然觉得有点烦躁,说:“你又是来问我夏星眠的事?”
“……”夏怀梦沉默。
周溪泛沉重地叹了口气,想着,也是时候了。她尝试去组织语言。
“也不是不能聊,但你好歹等我考完试……”
其实早两天她就想说了,没成想赶上夏星眠随陆秋蕊出了国。本来想等她回国以后再说这事儿的。
夏怀梦看着她,温声说:“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眠眠。”
被打断的周溪泛一愣:“那是?”
夏怀梦:“就是路过这家店,想起你爱吃,买了一袋,给你送过来。本来想送给你就走,但又有点想再和你叙叙旧。”
周溪泛嗤笑:“你竟然有旧可以和我叙。”
夏怀梦莞尔:“我和你之间的纽带,应该不止是眠眠吧。”
“……”周溪泛攥了攥手指,垂眸,“我在你眼里难道不就是一个没什么要紧的小妹妹?”
夏怀梦轻声说:“当然不是。”
一直沉默的小女孩忽然怯生生地伸出手,拉了一下周溪泛的袖子,叫道:“姐姐……”
周溪泛看着这个有着夏怀梦血缘的小姑娘,心里又一软。
夏怀梦纠正道:“别叫姐姐,叫姨姨。”
周溪泛皱眉:“我有这么老?”
夏怀梦笑眯眯的,不置可否,仍然纠正自己女儿:“叫姨姨……”
小女孩便乖乖喊了声:“姨姨!”
夏怀梦:“你去求求姨姨,叫她答应妈妈的邀请。”
小女孩便磨磨蹭蹭地走近了一些,羞赧地说:“姨姨,你答应妈妈,好不好?”
周溪泛:“难道你喝酒也要带着她?我可不想帮你带孩子。”
“不想帮我带孩子?”
“不想……”
“真的?”
周溪泛忽然听懂了夏怀梦的弦外之音,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
夏怀梦笑着摆摆手:“开个玩笑而已。”
“你觉得很好笑?”
“没……”夏怀梦耸肩,“好像时间快到了,你先去考试吧。”
周溪泛气愤地说:“我今天要是没及格,全都怪你!”
夏怀梦问:“没及格会怎样啊?”
周溪泛:“我妈不允许我挂科的,她说我要是挂科,差多少分就扣我多少股份。”
夏怀梦看着她,眼里沉着几分认真:“那你到我画室来,为我工作,以后我给你付工资。”
周溪泛一愣。随即,心也跟着乱了。
她开始不明白夏怀梦究竟想要做什么。今天她们之间的有些话,确实模模糊糊越了界。
她没敢再接话,低下头,手搁在兜里握紧了笔,急匆匆走了。
夏怀梦盯着周溪泛的背影,表情很平静。可她心里的糟乱程度,其实未必要比周溪泛好到哪儿去。
她今天来,本来不是想要说这些的。
然而见到那个男生之后,从她口中出来的所有话,就都失去了控制。
.
夏星眠昨晚喝得很醉,但她没有喝到断片。
她清清楚楚记得昨晚发生过的事情,她记得陶野来接她。喝醉的时候,透过眼底水波看陶野,陶野美得让她整个人都发抖。
她还记得她们打不到车,陶野背着她走回来的。大晚上,寒风刺骨,距离很远,但陶野走得好稳,一点点都没颠到她。
她也记得路过那家打烊的婚纱店时,她借着酒胆,和陶野说她以后要娶她。
陶野没有当真。她知道。
可她想一意孤行地当一次真。999颗星星糖,从今天开始,给不出去的,她也要算在心里。
早上吃饭的时候,她捏了一把糖在手心,紧张地出汗。
她装作是自己想吃,饭后一直往嘴里塞糖,咬得嘎嘣嘎嘣的,听得人腮帮子都发麻。吃了好半天,陶野才被她吸引了注意力,给她递了杯水。
“吃这么多啊?小心蛀牙。”
陶野柔声提醒。
“今天的饭吃完嘴里涩涩的,吃颗糖才舒服。”
夏星眠找到了借口,递了一颗星星糖过去。
“姐姐你也吃一颗吧。”
陶野接了过去,但没有吃,只是随手放到一边,继续看手机了。
夏星眠心里一酸。
她根本就不记得昨晚她对她说的话了吧。
陶野翻着手机,随意地问:“你昨晚单独和陆总在一起,还敢喝那么多酒?”
夏星眠结巴道:“我……就、还好吧……”
“还好?喝得都直接在酒吧沙发上睡过去了。”
“这不是有姐姐来接么。”
“你喝醉酒什么德行,自己不记得了?”
陶野意有所指,抬起眼,眼尾弯弯的翘起,像只偏爱打趣人的漂亮狐狸。
夏星眠没说话,低头又剥了一颗糖,塞进已经腻得发苦的嘴里。
陶野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下次不要再在外面喝那么多酒,你自己都说了,你现在是我的人。要是叫别人捡走了,我找谁说理去?”
“姐姐难道会在意吗。”
“我也可以不在意,把千纸鹤还给我,我就不在意了。”
夏星眠微微睁大眼睛,凝视着陶野:“真的吗?姐姐真的会在意吗?”
陶野蹙眉:“重点是这个么,重点是你不应该再随随便便喝那么醉。”
夏星眠嗫嚅:“我……对不起,是……陆秋蕊给我喝的……”
陶野垂眸按亮手机,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星眠总觉得陶野这声「嗯」有点冰冷。
这让夏星眠心里的希望冒了芽,她好像看到了陶野在乎她的可能。
她大着胆子,伸出手握住了陶野的手,嗓音有点颤:“姐姐……”
陶野摊开手,叫她握着。看着她,微微抿起的嘴唇上还沾着湿润的清澈茶水。
“我……”夏星眠明明想要说些什么,可真要说话时,脑子一片空白。到最后,只是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在别人面前喝醉了。”
陶野却问:“陆秋蕊对你来说,也算「别人」吗?”
夏星眠如实答道:“我不知道她算不算「别人」,但我不相信她。”
陶野沉默了,良久。
她抽回手去,细长手指放在鼻子上,低头摸鼻梁上的小痣。
手腕内侧的鸢尾花刺青在袖口里若隐若现。夏星眠看着它吞了吞口水,莫名的很想吻一吻。
其实她很喜欢陶野的这个刺青,可惜陶野不怎么愿意让她碰。她问起这个刺青的由来时,陶野也不回答,只会说「你猜」。
她有酸溜溜地问过是不是陶野为某个前任纹下的,陶野笑了笑,说,她没谈过恋爱。她这辈子有极大可能是不会谈恋爱的。
夏星眠听到这个答案时,说不上来自己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大抵是开心占多数。
——如果这个人永远都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那她就可以放肆地偷偷把她当做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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