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传单!还有大街小巷的流言!”主教气得双手发抖,“句句都在玷污光明神赐予我们的天堂券!你们知不知道这个月来购买天堂券的人少了多少?这是对光明神大人的不敬!”
“主教大人,”一个修士大着胆子开口,“我听说,这些闹事的好像是新派那边的人……他们毕竟也算我们的同僚,得留几分面子……”
“留什么面子?都让他们嚣张到家门口了!”
主教喷了他一脸唾沫,然后面色阴沉地一挥手:“算了,你们去继续没收传单,要是再遇见新派,直接给我抓起来!我得赶紧去一趟教皇城……”
修士们忙不迭地离开了,主教也打算去一趟教皇的宫殿,但还没等他走出门,一道身着华丽的身影就踏入了其中。
“公爵大人!”主教眼前一亮,“您怎么过来了?”
公爵笑眯眯地看着他:“主教大人这是有事出门?看来我来的不凑巧。”
“没有的事!我不过是被最近城里闹得事,觉得有点烦心,想出去散散步而已,”主教满脸谄媚地迎着他入座,“您坐,快尝尝我刚从东方商人那里花大价钱买的茶,合不合您的口味。”
王国之内只有三位公爵,一位站在新派那边,另两位则是旧派的支持人。
眼前这位公爵便是旧派之一,他姿态优雅地品着茶,嘴角时刻挂着微笑:“我也是听闻了城中的事情,恰好路过教廷,所以来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主教忙一挥手:“您放心,那些无知的贱民,对天堂券的渴望不是短短几天流言就能磨灭的。您也知道,哪有什么灵魂上天堂?还不是最后全都消散了……但就算他们半信半疑,也大多会为了图这一个寄托,乖乖地把金币捧上来。还是按照老规矩,我七您三……”
为了证明教廷的可靠性,主教连吹带捧地夸了一圈天堂券的暴利,最后公爵十分满意地放下了茶杯:“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他起身离开,主教忙不迭地送他,被公爵在门口拒绝。他独自走到教廷的庭院,顺便回头看了一眼那恢弘的教堂,玻璃是新换的,窗台四周的包边都刷了层金漆,看起来又神圣又奢靡。
公爵不动声色地回神,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装饰戒。在他耳边,立即出现了方才主教尖锐而谄媚的声音,仿佛主教正站在他面前一般。
圣子殿下自创的留声术,还挺好用的。
公爵收了戒指,双眼微眯,心情愉快地跨出了庭院大门。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正在教皇城周围的城市里默默发生。旧派教廷高层与贵族们骄傲地吹捧着他们即将上位的新圣子,一道道或嚣张、或谄媚的声音,肆无忌惮地拿着天堂券的事情说笑,却不知道他们的每一句言语都已经被收录进了那些小小的物件中。
而在此时,教皇城已经是一片人海。
每年的圣光节,教皇城中都会举行由教皇主持的典礼,所以会有无数大陆各地的民众专门前来教皇城中过节。即使明天才是圣光节,教皇城中的旅馆已经人满为患。无数的白金色装饰在房屋、车马之上,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关霖站在旅馆房间的窗边,默默看着川流不息的长街,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路域到底是有点担心的,毕竟关霖已经三年没有回来过了,教皇城虽然给他留下了无数不好的记忆,但也毕竟是他长大的地方。
想了想,路域从兜里掏出了一块奶糖,剥开糖纸,将糖块塞进了圣子殿下嘴里,故作漫不经心地问:“看什么呢?”
关霖嘴里含着奶糖,并没有立即咬,他喜欢让糖在嘴里慢慢融化的感觉,所以说话也含糊不清:“那里。”
他的手指在窗边点了点,路域还没来得及感慨他家殿下的手真是赏心悦目,就发现关霖的手指又换了个地方,连忙追着看过去。
关霖一连点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总结道:“我们安排的人,就在这些地方。”
路域顿时明白过来他在看什么,不禁失笑。
关霖比他想的还要理智得多。圣子殿下心里清明得很,并不是会被过去那些浅薄感情牵绊的人,就算有再多的不舍,他也会先清醒地完成所有他应该做的事情。
这样的关霖,从来就不需要他人过多担心。
-
次日,圣光节。
还在白天,就有漫天的烟花一个接一个地在天空中炸开,金色的彩条飘动,光明元素铺天盖地,每一个经过身在其中的人,都感觉自己仿佛从内而外被光明元素洗涤,毛孔都舒张开来,从头顶舒服到了脚趾尖。
而在教皇城中央,那座足足上百米高的教皇宫殿,时隔一年地打开了大门。
教皇身披华丽而神圣的长袍,头戴冠冕,蓝色的晶石闪闪发亮。
他已经年近半百,但看起来仍如同一个三十余岁的青年人,白金色长发在脑后束起,只有笑起来时,眼角才会浮起淡淡细纹。
宫殿前不远处,是一张石砌的巨大的祭祀台,红毯从宫殿门口一直铺到祭祀台的石阶之上,而以祭祀台为中央,扩散出去的街道与空地之上,虔诚的人们欢呼着、激动着,拥抱着天上落下的光明元素,用极为热切的目光紧紧注视着教皇的身影。
“光明神的信徒们。”
教皇的声音由扩音法术,从祭祀台上传去了教皇城的每一个角落:“今日,是伟大的光明神殿下的诞辰。我们一直都沐浴光明神的恩泽,所以才能对抗恶魔,如此幸福地在大陆上生活,因为光明神的存在,我们的生命不再迷惘……”
兀长的开场白念完,教皇的微笑忽而收敛,眉眼间浮现出了淡淡的悲悯:
“三年前,由于一场恶魔制造的意外,我们失去了亲爱的圣子殿下。”
这三年来,关于人类圣子的流言层出不穷,有人说他已经死在了恶魔手下,有人说他背叛了人类,也有人说他正在某一个地方养伤,只是失去了记忆,言之凿凿像是自己真的见过。
而教皇在这三年中,从来没有对圣子的失踪作出什么解释,眼下这句发言,算是亲自给圣子盖了一个“已身亡”的戳。
人群中议论纷纷,但反驳的声音倒是几乎没有。毕竟是教皇殿下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更何况这都过了三年了,如果圣子真的没死,为什么一直不出现呢?
“我们对此深感悲痛,但教廷不能没有继承人……”教皇的笑容又渐渐浮起,“所以,经过主教会议的选举,我们最终确定了新的教廷圣子。为了选举的公平,我并没有参与,但他还是以绝对的优势,获得了圣子的身份,也是众望所归。”
“他是我亲爱的孩子,卡……”
“等一下等一下——他能赢得选举难道不是那天开会的都是旧派的主教,好几个新派主教都因为身体抱恙,没能及时回教皇城?冕下,您这可是徇私舞弊啊。”
突兀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同样使用了扩音法术,教皇的眼神骤冷,目光如刀刺了过去:“……何人喧哗?”
只见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人坐在不远处的房顶,懒洋洋笑着:“而且,谁说你们的圣子殿下死了?”
人群中突然掀起一阵惊呼,紧接着,密密麻麻的人海之中清晰地分出了一道可容纳三人并排的路,无数双惊讶、疑惑、欣喜的眼睛,落在那个正走向祭祀台的人身上。
他有着标志性的金发蓝眸,身形挺拔如松,穿着洁白的修士服与长袍,每走一步都不慌不忙,眼底一片平静,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势,让每一个看着他的人都忍不住为他所折服,徒生出恭敬之心来。
快走到祭祀台时,由于那数米高的高台在这一侧没有台阶,他便脚尖一点,轻而易举地来到了祭祀台之上,往前走了几步,与不远处站在祭祀台中央的教皇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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