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将军对咸阳的变故一无所知。
他还以为洛阳皇位上的人是孝帝。
宋佩瑜嘴角的笑容越发让人如沐春风。
他不仅没纠正陶将军话中的错处,还特意顺着陶将军的话往下说,让陶将军以为自己猜测的没错,‘赵国使臣又与孝帝赌气,才会突然出现在仟县’。
被宋佩瑜瞪了数次,重奕才不情不愿的收回放在宋佩瑜脸上的目光,顺势在陶将军的劝阻下回心转意,勉为其难的答应陶将军,不立刻离开燕国,暂时在仟县停留。
与赵国使臣同行的梁王和襄王却在犹豫后提出不同的想法,他们委婉的表示不想继续留在燕国,想要尽快回国。
陶将军见重奕并不反对梁王和襄王先离开燕国,立刻做出抉择。
他转身对梁王和襄王抱拳,“某这就派人护送两位王爷出城。”
八百里加急的书信上,只要求他留下赵国太子或者宋大人,并没有提起梁王和襄王。
目送西梁使臣和楚国使臣在梁王和襄王的带领下离开。
已经决定暂时留在仟县的重奕,在陶将军的极力邀请下,暂时住进位于仟县正中央的将军府。
风平浪静的过了两天,仟县才收到孝帝驾崩和多位亲王薨逝的文书。
孝帝五皇子继承皇位,年号明正。
陶将军亲自拿着从洛阳送来的旨意给重奕与宋佩瑜过目。
听陶将军说‘孝帝在刺杀中驾崩,诸多亲王为了保护孝帝薨逝’,平彰脸上不由露出诡异之色,连忙低下头,死死的盯着脚尖。
好在陶将军的目光并没有放在平彰身上,也没注意到平彰的异常。
他将手中的诏书递向重奕,“先帝五皇子已于五天前继承皇位,年号‘明正’,希望您能去洛阳观新帝的登基大典。”
“哈”原本不打算理会陶将军的重奕改了主意。
他接过陶将军手中的圣旨,慢条斯理的展开,目光落在他刚才听见的那两个字上,“光明磊落,堂堂正正?”
陶将军脸上的笑容凝滞,眼带狐疑的觑向重奕的脸。
在他心中,‘明正’二字也是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意思。
但这句话从赵国太子口中说出来,却让陶将军觉得十分违和。
他有种赵国太子说出这两个词语不是赞美,而是在嘲讽明正帝的错觉。
宋佩瑜慢吞吞的将手上的折扇合拢,笑着与神色凝滞的陶将军道,“请问陶将军,明正帝继位的文书是否已经通传全国?”
陶将军点了点头,将心头奇怪的想法压下去,认真回答宋佩瑜的话,“文书从洛阳发出后一路西行,仟县是最后一个宣读旨意的县城。通知赵国、西梁、楚国,燕国新帝即将登基的文书也已经通过仟县发往各国,想来不出十日,贵国永和帝就会知晓此事。”
宋佩瑜笑而不语。
十日?
有慕容靖养的海东青在,最多三日。
经过宋佩瑜的打岔后,陶将军又想起他一开始的任务,劝重奕回洛阳参加明正帝的登基大典。
作为一名武官,陶将军的口才比许多文官还要好。甚至能在劝说重奕返回洛阳的同时,试探重奕是否知晓孝帝驾崩和多位亲王薨逝的内情。
可惜他遇到的人是重奕。
重奕能听他说话,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怎么可能特意去回答他的问题。
最后还是宋佩瑜满脸难色的拉住陶将军,明示陶将军别打听不该知道的事,免得惹祸上身。
因为宋佩瑜的提醒,即使重奕答应陶将军会返回洛阳参加明正帝的登基大典,陶将军仍旧没能展颜,心事重重的离开赵国使臣暂住的地方,险些撞在迎面而来的人身上都没发觉。
金宝主动侧身,让陶将军先过去。
等陶将军彻底走远,金宝才大步走进门,从荷包里掏出个乌黑的药丸子放在手心给重奕和宋佩瑜看。
平彰从金宝手心拿起药丸子,仔细检查后,才用随身的匕首将药丸子削下去大半,然后放在来福捧来的蜡烛上。
经过诸多步骤,才取出里面的纸条。
平彰瞥了眼已经闭上眼睛打瞌睡的重奕,将好不容易取出来的纸条递给宋佩瑜。
宋佩瑜将放大镜悬空在纸条上面,米粒大的字立刻被放大好几倍。
最前面的是红色的孝帝和恭王,接下来都是密密麻麻几乎贴在一起的红名,直到最后才有黑色的名字,最后是太后和红琴。
这是在孝帝寿辰的闹剧后,死亡和失踪的人。
平彰的目光从诸多红名上划过,不知是嘲讽还是感叹,“真是倒霉。”
当日陈军先于燕军冲入孝帝举办寿辰的大殿后,大部分陈军都冲向重奕,小部分陈军冲向燕国宗室与朝臣。
可怜庆帝与孝帝总共才活下来五个兄弟,竟然全军覆没。
除了敬王府只没了老王爷和世子,还有几位小王爷,其余王府都如同恭王那般,一个男丁都没留下。
反倒是被提前拖下冷静的五皇子躲过一劫,成为整个燕国宗室最为年长的男丁。
也许正是因为考虑到五皇子年长,燕国才会捏着鼻子掩盖孝帝的罪孽,编出孝帝是被刺杀而亡的谎话,还给五皇子选‘明正’作为年号。
大概是希望五皇子能成为与他父、祖不同,能做个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君王。
宋佩瑜摸了摸手臂上绑着的木盒,眼中闪过极亮的光芒,伸手去勾重奕的下巴。
他的手指还没碰到重奕,重奕就如有所感的睁开眼睛,却没做出任何躲避的动作,甚至主动配合着下巴上的手指,抬起脸去与宋佩瑜对视。
房间内的其他人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说动手就动手。
好在他们的反应速度早就经过无数次考验,立刻各自转身,或是研究墙面或是研究椅子,恨不得能将耳朵也堵上。
宋佩瑜将好不容易解开层层布绳,从手臂上解下来的木盒塞到重奕手中,语气中满是难以掩饰的愉悦,“今晚开张,如果速度够快,还能回咸阳过年。”
重奕眼中却闪过明晃晃的失望,忽然伸手压在宋佩瑜的脖子上,嘴唇在跌入他怀中的宋佩瑜脸上一触即离,哑声道,“我什么时候能开张?”
手掌不小心按到某个迅速变化的部位,宋佩瑜整个人都不好了,抬起头恶狠狠的瞪向重奕。
你昨晚才开过张,还想怎么样?
当天晚上,宋佩瑜就知道了重奕是想怎样。
五天后,洛阳皇宫
明正帝坐在御案后面,像是只还没成年就被赶离母兽身边的可怜幼兽,警惕又茫然的望着站在他对面的大司马、大司空和大司徒。
“朕已经按照你们的嘱咐,让人八百里加急给赵国太子送去数封亲笔信,邀请他来参与朕的登基大典。”明正帝双手捧住脑袋,垂下的眼皮中皆是被逼到无路可走的茫然和凶狠。
他还是成为了皇帝,但他失去了父皇和母妃,甚至连他的外公和舅舅们也没能从那场乱象中活下来。
他被通知要成为新帝,便成为了新帝。
不仅连自己的年号都不能决定,甚至登基已有整旬的时间,却连玉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这个皇帝做的与傀儡有什么区别?
世上再也不会有他这般窝囊的皇帝。
大司空不满的扣了扣桌子,苦口婆心的道,“陛下是否还记得老臣的提醒?写给赵国太子的信中,不要忘记提起太后和陈国。”
明正帝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冷静下来,满脸忍耐的看向大司空,喉结剧烈的抖动了下,发出沙哑的声音,“朕已经在信中告诉赵国太子,太后在乱象中被刺杀身亡。按旧例,她本该去与皇祖父合葬,但钦天监算出,三年之内太后都与皇祖父犯克,只能暂时将太后的灵柩停在寺庙中,等三年之后再议。”
“陈国使臣中突然蔓延瘟疫,以至于全部病倒,陈国已经对洛阳发来国书致歉,并愿意支付陈国使臣在燕国延医用药的费用五十万两黄金,请燕国代为照料陈国使臣。如果赵国使臣中也有出现瘟疫的情况,这些黄金就都送给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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