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知道宋含章想要和他聊什么,正好淳乐水也有事情想要和他沟通。
“我定了家餐厅,”宋含章打量着淳乐水,话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小心谨慎,“我们边吃边聊?”
淳乐水也没拒绝:“都行。”
宋含章屈指轻点方向盘,等到前方红灯转绿后穿过路口,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他们在一起好像大多数时间都是像这样相对无言的。
宋含章食指不停地点着方向盘,想要找个话头缓解一下车内的尴尬气氛,却始终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由想起以前,不管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他似乎从没为这种事烦恼过,因为淳乐水总是会想尽办法找各种话题。
结婚前他们关系还算友善,宋含章偶尔也会顺着他的话和他聊起来,当时没有注意,现在回想起才发现那些话题基本上都是他所喜欢或者擅长的事物。
而结婚后,宋含章会对他的搭话冷脸相对,淳乐水从一开始的神色黯淡到后来会乖乖的不再主动往他面前凑。
他此刻才终于体会到那种让人想要逃的窘迫和尴尬。
就这么一路无言到餐厅门外,宋含章停在门口:“你先进去,我去停车。”
淳乐水依言下车,毫不留恋,宋含章望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才找了个位置把车停下。
这是一座两层楼高的湖边餐厅,宋含章定了个雅间,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对岸湖边闪烁的霓虹,以及不远处倒映在水面形成一个闭环的镇江桥。
宋含章进屋时,看到的就是坐在这片江景中的淳乐水。
窗外霓虹闪烁,映着夜色的江水波纹细碎,粼粼熠熠。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鸟乘着夜风停在窗棂上,淳乐水白皙指尖捏着一片翠绿的树叶,衬得他的手像刚烧制好的漂亮白釉。
他捏着叶子去逗鸟,小鸟立刻扑扇着翅膀飞开,大概是听到动静,淳乐水转头,唇边的笑意尚未完全落下。
这是宋含章第一次在淳乐水脸上看到这么惬意的神色。
以前他只知道淳乐水长得好,却从未认真欣赏过他这张脸。
这一瞬间宋含章却忍不住呆愣了一瞬,不由自主将面前的淳乐水,和梦里那张苍白无力的面孔区分开。
胸腔微微发热,他庆幸淳乐水没有真的死在他怀里。
淳乐水的唇角已经慢慢抻平,宋含章在他对面坐下:“点菜了吗?”
【当然。】
“点了我自己的。”淳乐水平静道。
宋含章一顿,不动声色地翻开面前的菜单,垂眼时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听到淳乐水当然心声的那一刻,他差点就要让服务生把菜单收下去了。
宋含章闭了闭眼,迅速点好自己那份让服务生去下单。
当屋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后,让人窒息的尴尬沉默再次席卷而来。
当然总想缓和一下气氛但频频欲言又止倍受折磨的人是宋含章。
淳乐水倒是满心悠闲地看着手机。
“淳乐水。”宋含章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才打破这份虚假的平静,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赠与合同推到淳乐水面前,“我知道我做什么都不能弥补曾经对你的伤害,但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淳乐水收了手机翻开合同,然后抬眼看向宋含章。
宋含章几乎把他在申城名下的所有房产都转赠给了淳乐水,以及一张上亿的支票和一份每月支付他百万生活费的声明。
他不知道淳乐水到底想要什么,只能尽量从金钱方面弥补。
【很大的手笔,没意外的话应该是几乎掏空了宋含章的所有财产。】
宋含章递上笔。
他已经提前全部签好了字,淳乐水现在只需要在合同页尾落在自己的名字,这份巨额的赠与声明便会立即生效,它所具有的法律效应,就算是宋含章后悔也要不回去。
他考虑地非常周全,合同中的所有条例基本都是在保障淳乐水的权益。
【可惜……】
淳乐水合上合同,退还给宋含章。
【我用不上。】
宋含章默了默:“是哪里你不满意?”
“哪里我都挺满意的。”淳乐水说,他抢先在宋含章问出为什么之前道,“但我不需要。”
“为什么?”宋含章仍然追问。
因为淳乐水活不了多久了啊,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他现在只想要尽快离婚,他问道:“外公的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
宋含章说:“年后。”
淳乐水算了算时间,那就差不多还有一个多月。
“等外公手术结束后恢复了,我们就去把婚离了吧。”淳乐水切着盘中的牛排,平静道,“你也不用想着怎么补偿我,只要把婚离了就行。”
“我呢,这段时间在我师哥那里也想了很多,这件事其实并不能怪你一个人。”
银色餐刀刺穿牛肉摩擦在餐盘上偶尔会发出一点让人牙酸的声音,花纹漂亮的雪花牛肉被淳乐水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块喂进嘴里,宋含章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非常平和,仿佛不带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和自己说话。
“你之前其实说得挺对的,站在你的角度,你被人下药、被迷/奸……甚至还要被迫和我这个‘罪魁祸首’结婚,你有怨气,并且把气都撒在我身上都是正常的。那打蛇打七寸,既然我喜欢你,对我最好的报复方式不就是不断地践踏我对你的喜欢吗?”
“我——”
“你听我说完……”淳乐水打断他,“我就想,如果换做我是你我不一定能比你做得更好。”
他抬眼看向宋含章,漆黑的眸子像他身后的江面一样平静:“和你相比,反而是我自己的问题更大。”“那天早上你发现自己‘被我’下药后,你明明已经对我恶语相向,我却在外公强迫你和我结婚的时候没有立场坚定地表示拒绝,这是我的第一个问题,我在明知道你不喜欢我的情况下,仍然对你抱有某些不切实际的幻象。这才是造成我后面悲剧的主要原因。”
“包括后面对你的无条件忍让,都是在助你一臂之力,你向我挥鞭子,但其实我自己就是那个在旁边往你手上递鞭子的人。”
“把我推向地狱的人其实并不是你,所以你不用为我感到太抱歉。”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淳乐水如此冷静地剖析促使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时,宋含章没由来地有些心慌。
他越是把宋含章摘得干干净净,越是条理清晰地例数自己的问题,就越让宋含章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他的嘴张了又张,却在这个问题上找不到理由去反驳淳乐水。
因为淳乐水说的都是事实。
宋含章只能说:“但我后来……”
“啊……”淳乐水长长拖了一声,“幸好你没有当场就向我道歉。”
宋含章:“?”
淳乐水喝了口水。
其实这件事也是他最近才想通的,很多事情换个角度想,就会有一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比如如果宋含章早早把这件事说清楚,他可能仍会妄想着掰回剧情,然后至少到死都是被禁锢在“贱受”这个人物角色中,去承担那些会增加他负担的人物过去。
“而且你不是让外公和程家解除合作了吗?”失去了宋氏这条业务链后,程氏虽说并没有倒闭一类的,但元气大伤,之前经营中的问题也接连爆发,而且宋含章事后找了律师和警察来处理他被程齐桥下药的相关事宜。
其实这件事还是前几天还没从宋家老宅搬出来的时候,在餐桌上听到老爷子问许叔警方那边程齐桥的处理结果,淳乐水才知道的。
他以为宋含章在知道事情真相后无动于衷,其实只是因为诬陷他的事情因为时间太远而无法追究,但在他自己的生日会上给宋含章下药的事倒是板上钉钉,许叔说程家律师那边也在准备上诉,下药的事情虽然摘不掉,但却把矛头对准了提供这类软毒品的秀色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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