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族队长点了点头,他看着科尔森,“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告诉我,他们说了些什么。”
遗族队长离开后,异瞳法师对科尔森说:“我有点意外。”
“什么?”科尔森问。
“我以为,”异瞳法师说,“你会比较高兴让他们离开。”
“亲爱的朋友,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错觉?”科尔森问。
异瞳法师说:“这怎么能叫错觉?我们做过他们的囚犯,他们一路跟着我们过来,原本只是东看看西看看,然后当起了伙计和账房,然后又分出一部分人去建炉子。三年过去,他们变成了商会的骨干和工坊的实际管理人,黑铁商会被叫做外乡人的产业,农民、工人或者城里的市民可能当面认不出科尔森·莫拉耶夫·科京,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却都知道‘麻烦事儿该找外乡人’。作为未来的大公,你真的无动于衷?”
“如果连你都是这样的看法,那些黑牢里的家伙为何自信满满就能理解了,我还以为他们都被下了咒或是灌了迷心药呢,竟敢对我下手。”科尔森说,“我的朋友,确实,我们在与所谓‘外乡人’的交往中远远大于我们的付出,这让人很难不去怀疑他们的目的,毕竟俗语常言‘好事必有代价’。他们说自己抱着探索、交流和传播的目的而来,又可以说是言行一致,但他们的言行一贯与我们的认知相违,又始终不肯入乡随俗,跟城里的贵人相亲相爱。虽然也可以认为,他们将自己置于这样孤立的境地是在向我表达完全中立的立场,但要追究起来,距离阻隔之下,我们又难以向那位术师提供利益,他们也未必需要我们这点微末财富,那么不能为何要对我这个手下败将如此投入?在这远离本土的异国他乡,这些被派遣过来的援助者却有这样严苛的自我约束和奉献精神,那又是以什么样的信仰为支撑?他们表现出来的种种能力,对比他们过去的身份经历,如果不是其中最出众之人竟然是个遗族,与其寻找其他解释,不如认为是‘那一位’给他们刻下精神烙印或者之类的法术。”
“我也更愿意相信,那位术师能改变遗族的禁魔体质,进而影响他们的意志形态。”异瞳法师说。
“你和谢尔盖已经观察了他们足足三年。”科尔森说,“谢尔盖接受了摆在眼前的事实,你还在寻找能够与你的精神世界交叉的入口,我想,这大概就是你在这次暴动中袖手旁观的原因之一?”
异瞳法师辩解:“谢尔盖同样什么都没干。”
“他可不是个积极的人,何况他身负罪孽,未经我的同意不能出手。”科尔森说,“不,朋友,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实际上,如果你要加入镇压行动中,我也会阻止你的。”
异瞳法师松了口气,科尔森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我可不能让你破坏他们的计划。”
“什么计划?”
“他们经营商会的时间不长,却能扩大到如今规模,怎么可能对对手的暗中谋划毫无察觉?他们作出强硬姿态,对各家商会的联合威逼分毫不让,其一,自然是自身能力出众,财力充足,其二,也是在借此甄别和挑选真正可靠的追随者。”科尔森说,“他们在这里做了许多事,例如建立工会医院,救济了城中的流浪儿,招募最多的工人,并且付给他们很高的报酬等等,许多人依赖他们如依赖金钱。但这样还不够,他们想在北方重复那位术师的事迹,仅仅这样还不够。他们要完成的事业将他们置于贵族和行会的对立面,这矛盾难以调和,他们不肯妥协,他们的对手更不可能放弃财富和权力,然而那些依附于他们的人却未必能与他们同心,所以,斗争正是他们需要的。”
“真是狂妄!”法师脱口说道。
“请将这称之为理想。”科尔森说,“连臆想都能令废物作出惊人之举,何况掌握知识和力量,还有光辉榜样的一群年轻人?经营至今,他们的成就是令人惊叹的,同时也遭遇了不少挫折和障碍,许多人已经因为他们改变命运,然而他们对如今的成果未必如何满意,表面上,他们认为这是自身能力不足所致,在我们看来,这话语实在是过于谦逊,而实际上,他们认为,确实是由于他们能力不足,才不能如那一位术师那般,快速地从根源上更改一地至一国的经济与政治形貌。”
异瞳法师已经有些失语了,许久之后,他才说道:“他们这样……你能够容忍下去?”
科尔森双手交握腹前,“我为何不能容忍?”
他看着自己的朋友说,“他们创造财富,聚拢人心,打击异己,这一切的得利者不都是我吗?他们的一切行事,不是因为有我的名字与武力作为后盾,才能如此顺利的吗?”
“但他们忠诚的既不是你,谋求的也不是你的利益!”异瞳法师忍不住道,“你难道从他们的广播里听不出来?他们已经自诩秩序改变者,服从是他们的伪装,权势是他们的台阶,他们最终的目的是——是倾覆!”
法师闭了闭眼睛,“不,‘倾覆’这个词也不对,他们想破坏得更彻底,更极端,更难以让人接受,他们真正想要的是……”
“geming。”科尔森帮他把那个陌生的词语念了出来。
“你也知道!”
科尔森笑了起来,“那是当然的,朋友,我不止听广播,我还记笔记呢。”
“那你怎么能——”
“为何不能?”科尔森说,“我也同样喜欢破坏啊。”
第363章 小龙要出门啦
云深走进门里,随手将外套挂上架子,融融的春光中,沙发上的墨拉维亚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这位亮闪闪的龙族用一种非常放松的姿态靠在扶手上,手里的绘本翻到一半,见到云深,他的第一句话是:“我听说你要把他流放到外地去。”
云深走向茶水室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
“这种说法的来源是?”
墨拉维亚支着脸看他,“没有来源呀。我只是知道去年你和那个孩子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现在他的工作已经快交接完了,可我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去哪儿。”
云深端了茶具出来,询问了对方之后才落座,“我是对他的发展有一点意向。”
他没有否认另一件事,“不愉快”发生了,然而这在许多人,而且包括当事人看来都几乎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墨拉维亚问,“难道你不喜欢他了?”
“个人感情来说,我仍然觉得他可爱得不得了,很难想象什么理由能让我不再喜欢他。”云深语气几乎算得上温柔,“目前如果说我们有什么矛盾,大概就是作为少数能够勉强他的人,我希望他能够暂时离开我,到新的环境中去吧。”
墨拉维亚说:“难怪他那么不高兴,你说的话可太矛盾了。”
从生产线上下来不久的搪瓷茶缸水汽袅袅,茶香在空气中弥漫,云深说:“我希望他成为我的继任者。”
“所以你让他去开拓新的领域?”墨拉维亚说,“这很正常,难道他并不愿意?”
云深说:“是我在勉强他。”
“那就是这个孩子太任性了。”墨拉维亚不太认同地说。
云深莫名笑了一下。
墨拉维亚对他发出一个问号。
在目前过得最任性的龙族面前,云深作为一个情商勉强够格的成年人,是不会当人面说什么“亲子间最像的果然都是毛病”的。“以他在多项重要工作表现出来的领导和统筹能力,在担当职能核心上,已经很少有人想要跟他竞争。”他说,“但出于个人的私欲,我对他有更多的期望。”
“让你感到不足,那就是他做得不够好。”墨拉维亚说,“不过你说出于个人的私欲——这可是罕见、出人意料和不可思议啊。”
云深又笑了一下,“我只是个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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