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褪去朝服,除下冕旒,丛霁依旧出类拔萃,足以引得女子垂青。
他又欢喜又难过,凑到丛霁耳畔道:“公子,有姑娘垂青于你。”
丛霁却是目不斜视地道:“我已觉察到了,但我无意于她。”
温祈声若蚊呐地道:“那姑娘过来了。”
妙龄少女面染红云,却大胆地道:“小女子见过公子,敢问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丛霁婉拒道:“我已有心悦之人,不可辜负他。”
妙龄少女刷地红了双目,狼狈离开。
温祈故作不在乎地打趣道:“不知公子心悦之人是何等得国色天香?”
丛霁认真地道:“他的确容貌不俗,但我心悦于他并非贪图美色,我其实亦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心悦于他,待我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心思,我早已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我愿为他赴汤蹈火,百死而不悔。”
温祈终究沉下了脸来:“她必定有过人之处。”
不像我身为男子,身体断无女子柔软,那处亦不及女子销魂,纵然我百般勾引,亦不能使你失了方寸。
“对不住。”丛霁明知温祈误会了,却不做解释。
温祈摇首道:“感情之事强求不得,更何况你并非断袖,你切勿自责。”
他不再言语,安静地吃着糖人。
不远处便是知春河,河面上尽是水灯,河岸上还有不少人在放水灯。
河面上的水灯与地上的花灯,以及天上的星月相互辉映,教人不知此处是天上,亦或是人间。
一人一鲛走马观花,不多时已到了灯会尽头,此处皆是小食摊子。
温祈为自己与丛霁各要了一碗浮元子,由衷地道:“祝公子与心悦之人早生贵子,白首偕老。”
只消丛霁能诸事顺遂便足够了,至于他自己并不紧要。
丛霁有口难言,半晌,才开口道:“祝你金榜题名。”
温祈玩笑道:“你可莫要为此偏袒于我。”
“我知晓你很是用功,日日挑灯夜读,定能金榜题名。”丛霁端起温祈的那碗浮元子,吹凉了些,才道,“吃罢。”
丛霁太过体贴了,体贴得近乎于残忍。
温祈执起调羹,一只一只地吃下浮元子,而后盯着空空荡荡的碗发怔。
待丛霁亦将浮元子吃尽,一人一鲛便回了宫去。
幸而一切顺利,并无刺客伏击。
回到宫中,下马车前,温祈揪住丛霁的衣袂,恬不知耻地道:“今日已是正月十五,待二月初九,我便要去参加春闱了,春闱后,我便要搬出宫去了,临别前……”
他咬了咬唇瓣,卑微地乞求道:“临别前,陛下可否施舍我一夜春宵?”
丛霁见不得温祈卑微的姿态,阖了阖眼,狠心地道:“不可。”
温祈含笑道:“陛下有不可辜负之人,是温祈强人所难了,陛下勿怪。”
言罢,他下了马车,挺直背脊,佯作无事,双目却已通红。
二月初八,他乘坐马车出宫,往贡院去了。
春闱分为三场,第一场为二月初九,第二场为二月十二,第三场为二月十五,与秋闱一般,必须试前一日入场,试后一日出场。
春闱重经义,轻诗赋,所试的内容大致与秋闱相同。
秋闱之时,他尚未成年,无法将鲛尾变作双足,是被装于浴桶之中,由侍卫抬上马车,抬下马车,抬入贡院的,而今他是自己上马车,自己下马车,自己走入贡院的。
号房一如既往地狭小,他从内侍手中接过食盒,监考官便将房门锁上了。
他百无聊赖地放空着,入夜后,房门忽而被打开了,紧接着,侍卫将浴桶抬了进来,一旁的秦啸解释道:“陛下担心主子不可离水太久,命属下为主子送了水来。”
随着时日的推移,即便三日不沾水,他亦能忍耐,但丛霁既命秦啸送了水来,他自是欣然接受。
他阖上房门,剥净衣衫,变出鲛尾,将身体浸入水中,一身的肌肤霎时舒服了许多。
约莫一盏茶后,他出水,擦干身体,变回双足,继而穿上衣衫,打开房门,请秦啸将浴桶抬了出去。
——浴桶占地过大,令这号房更为逼仄了。
春闱统共耗费九日,每一日,丛霁俱会着秦啸送水,送膳食,但期间,温祈再未见过丛霁。
二月十六,温祈结束春闱,回到丹泉殿,正准备收拾行李,环顾四周,却发现没甚么可收拾的,他所拥有的一切尽数是丛霁赏赐的,他不该带走,而他自己一无所有,连衣衫都是丛霁的旧衣。
他取了一枚鲛珠,请内侍为他出宫买几身衣衫以及足衣、鞋履来。
半个时辰后,内侍恭敬地将精心挑选的衣衫、足衣、鞋履奉于他。
他信手从其中取出顺眼的衣衫、足衣、鞋履,快手穿戴齐整。
许是用料,做工的缘故,又许是丛霁并未穿过的缘故,他登时觉得浑身不适,但他不能将丛霁之物穿走。
“由奢入俭难。”他自言自语着,打算先拜别丛霁,出宫去,再寻一间客栈暂时安顿下来,随后慢慢地找合意的住所,同时等待放榜。
他所产的鲛珠价值不菲,想来无需风餐露宿。
他欲要去思政殿拜别丛霁,身体却猝然发烫了,一身的骨头犹如正被放于武火上炙烤,将要被烫化了。
繁衍期难道提前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章没有写到doi,下章一定doi走百病:正月十五,妇女夜间约齐外出行走,一人持香前导,且须去桥,谓可健身却病武火:烹饪时用的较猛的火
ps:我国古代的情人节不是七夕,而是元宵
pps:卖糖人的傅明煦来自《恶毒女配,性别男》中的第六个单元《野鬼村》,剧情大致如下:傅明煦为了养家糊口,外出务工,期间,妻子与人有染,且将四岁半的女儿作为生财的工具,供人淫乐,他手刃奸夫□□,因杀人罪被斩首。
村中有一口招魂井,饮下其中的井水可还阳,但须得活人的血液供养,他被母亲喂下了井水,并由母亲供养,默默地守护着女儿,卖糖人也是为了多赚点钱给女儿和母亲,可女儿不理解他,反而觉得是他害死了她的母亲,待女儿生产后,他随黑白无常去了地府。
第71章
鲛人的繁衍期理当是二月底或是三月初,而今日不过二月十六。
他支撑着发软的双足,艰难地将殿门栓上了。
他如今这副状况若是去思政殿拜别丛霁,定会令丛霁更为嫌弃他罢?
索性待繁衍期过去,再去拜别丛霁罢。
于是,他放任自己跌倒于织皮之上。
“陛下……”他忍受着煎熬,却不给予自己半点安慰。
丛霁决计不会答应临幸他,但他非丛霁不可,是以,他须得凭借意志力熬过去。
这副身体正试图摆脱他的掌控,怕是得到些微甜头后,便会彻底失控。
他难受得咬住了唇瓣,唇瓣霎时绽裂,使得他尝到了腥甜。
痛楚能教他清醒些,因而,他不假思索地选择了自残。
先是唇瓣,再是掌心,接着是心口……须臾,他已将自己折腾得遍体鳞伤,身下雪白的织皮被染作猩红。
渐渐地,痛楚再无用处。
他自我鼓励地道:“我定能熬过去,我定能熬过去……”
然而,他的身体却是无意识地蠕动了起来。
未多久,他盯着自己的下裳,恶心得欲要作呕。
“我怎地会如此恶心?”不及作呕,他的双手已然违背了他的意志。
他自小饱读圣贤书,素有傲骨,纵然知晓自己现下居于鲛人之身,并非凡人,但还是无法容忍自己如同飞禽走兽一般,被本能所操控。
“我恶心至斯,怪不得为陛下所厌弃。”他的双手愈发粗鲁,连破了皮,见了血都不以为意。
直到疼得面白若纸,浑身抽搐,他才倏然松开手,睨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发笑。
少顷,抽搐虽然止住了,汹涌的热情却毫不留情地将他淹没了,教他不得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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