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醉鬼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任谁半路上碰上一个浑身酒气还废话巨多的人,第一印象都好不起来,不过两次碰面下来,他觉得对方顶多有些蠢,可能还有些有钱有闲阶级特有的苦闷,为人还是比较随和好相处的,或者说得直白点,对方应该是那种像个汤圆一个任人揉搓的类型,这样一样怎么看怎么无威胁也不刺头的人,是怎么引来那么多人真情实感的厌恶的?
说厌恶都有些轻了,门内诸人投来的目光十分明确而用力,绝不是那种觉得这个人太懒散太放荡而顺便讨厌一下的感觉。
黎曼好奇地摸了摸下巴,难道醉鬼喝醉之后调戏了这群人?不然解释不清他们这个恨不得锤死他的眼神啊……
“海勒·维伦。”
那八人中为首的青年轻飘飘又冷冰冰地吐出了醉鬼的名字。
海勒·维伦一脸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看上去都有些像受到惊吓的小白兔了。
那青年只是冷冷地吐出了他的名字,便没了下文,眯了眯眼,他转头看向海勒身边的黎曼。
黎曼比海勒和在座大多数人都矮了两个头,脸庞的轮廓也显然是个少年,所以他的身份很好辨认。
那领头的青年朝他走来。
“黎曼。”
黎曼点点头:“是我。”
对方伸出一只手:“佩格·切斯特。我的名字。”
黎曼挑了挑眉,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你好。”
“一个建议,少与海勒·维伦来往,他会害了你的头脑。”
黎曼挑眉。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醉鬼能拉低身边人的智商?把别人的智商带的和他一样蠢吗?
黎曼在心底开了个刻薄的玩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海勒·维伦垂头丧气地看着他,这里总共就十把椅子,其他人都已经坐好了,唯一一个空位就是黎曼身边的座位,但他刚被切斯特警告过离黎曼远一点……
黎曼坐下后才发现那个自来熟的醉鬼垂头耷脑,一脸可怜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黎曼:“?”
他迷惑地看了眼他旁边那把椅子——这玩意儿应该不是隐形的吧?
他看向身旁椅子的目光给了海勒·维伦莫大的勇气,在海勒·维伦看来,这就是黎曼允许他坐在那儿的证据了,他的双眼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喜悦之光,欢快地冲向那把椅子并坐下,坚定地视切斯特和其他人的怒视于无物。
徒留一个摸不着头脑的黎曼。
“人已经到齐了。”切斯特收回对海勒·维伦厌恶的目光,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各位应该都看过最新一期《数理》了。”
黎曼没看,但黎曼不打算举手说明。
“佩罗尔先生在这期数理上介绍了一种开大数字平方的方法。”
“你们怎么看?”
坐在他左手边的青年热切地开口:“太机智,太精巧了,真不愧是佩罗尔先生,我研读了好几个小时,真想知道佩罗尔先生是怎么想出这法子的!”
“还有别的想法吗?”
他右手边的青年敲了敲扶椅,沉思着说:“这是一个值得探索的领域,佩罗尔先生只在论文中写了如何用这种方法开一万至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平方,但是我想这种方法应该可以推广到更大的数字上,现在就看谁完成这部分计算并投稿的速度快了。”
“不错,上一届学生进入斯普林斯学院内一年后,在《数理》上发布论文的数量创下新低,他们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抢占这一领域,我们不能落下。”
“我们既然有幸成为同届同学,以后就是一朝俱荣一朝俱损的关系,上届学生之所以那么差劲,也和他们不懂合作,只顾着互相竞争也有关系,我们应当吸取这个教训。”
“培养合作的习惯就从这次开始吧,拿到这期《数理》之后,我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研读这篇论文上,我大致已经有了思路。”
“一方面正如弗里斯所说,我们可以往更大的数字上去拓展这个开平方的方法,另一方面,这个方法或许也能用在开立方,甚至开四次方上,这些都是值得试验,而且有大概率能拿出相应的论文成果的方向。”
“弗里斯,你就负责你刚刚的想法。”
“好。”被称为弗里斯的青年无所谓地笑了笑。
“朱迪,杜德,你们两个负责辅助弗里斯运算。”
佩格·切斯特点了坐在末尾的两个人给被叫作弗里斯的青年当助手,那两人齐齐点头。
“黎曼,你是门罗先生钦点的学生,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是你毕竟刚来王城,缺乏训练,我想给你安排个一个适中难度的课题,你负责将佩罗尔先生的方法推广至开四次方,可以吗?”
黎曼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可以。”
佩格·切斯特:“你也选两个助手吧,他们会辅助你进行运算。”
黎曼:……这要什么助手?
他环顾一圈,顺手点了海勒,那个醉鬼:“就他吧。”
醉鬼看上去最好糊弄,对自己也有奇怪的天才滤镜,而且他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肯定不会插手他的运算,就他了。
佩格·切斯特显然对他的选择非常不满,重重地皱起了眉头:“你确定吗?”
黎曼笑笑:“是的。”
“他恐怕不光不能为你带来任何的便利,反倒会拖你的后腿,扰乱你的大脑,让你清醒的神智变得不安。”
黎曼:……
黎曼笑了笑,这次,他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桀骜不驯:“相信我,我不需要任何辅助。”
佩格·切斯特眯起了眼,审视这位自大的年轻天才:“那么希望你在两天后,也就是《数理》截稿前,及时地交上你的投稿,我期待着你的大作。”
这之后佩格·切斯特对黎曼的态度明显地冷淡了下来。
这八人后来又谈了一些其他事,黎曼和海勒两个人则混在里面走神。
“那么各位,今天就到此为止,散会。”
“我等着两天后大家的好消息。”
说到这句话时,佩格·切斯特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黎曼。
如坐针毡的海勒听到散会的好消息,整个人弹了起来,拉着黎曼朝外走去。
“呼——我的天哪,终于结束了,早知道新生集会这么刀光剑影,我就不来了……”
海勒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
黎曼:“你和他们有过节吗?”
海勒瞬间苦了脸:“没有,当然没有!他们都是王城有名有姓的数学天才,我哪敢跟他们有过节!嫌我挨揍不够勤快吗?”
黎曼:“可是我看他们对你的态度……”
海勒:“哦!哦……那可能是因为我以前干的蠢事吧……我哪知道他们会记到现在,我自己都忘了……”
黎曼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所以你做了什么?”
真的醉后骚扰良家妇男了吗?他没问出口,但是好奇心俨然已经被钓了起来。
海勒垂头丧气地解释:“那是好早好早以前了……”
“就是今天大家讨论的那本《数理》,你应该也看过了,这是阿奇尔·门罗先生从西尼游学归来后做出的第二个改变,第一个自然就是创立斯普林斯学院。”
“《数理》上的论文,每一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又言之有物,当然对我来说就是每一篇都很难,看得我很费劲……但是每个斯普林斯学院的学生都以能在《数理》上发表自己的论文为荣,当然,也不局限于斯普林斯的学生,基本每个对数学有追求的人都想在那上面发表论文,曾经还有入学考试的遗珠因为在《数理》上发布了论文,受到了门罗先生的赏识,破格收入斯普林斯学院的事情。”
“简而言之呢,就是能将论文发表在《数理》上是一件非常厉害,非常能证明你的数学才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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