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你心中当真这么想?”
他对于景渡知道京中传闻一事倒是不奇怪,就像他京中也会知道对方在豫州动向。
他不高兴的是,于景渡这话说得太冠冕堂皇,像是在朝他做戏一般。
他可不信自己这个儿子,会因为一点子虚乌有的传言就甘愿回边关。
“儿臣不愿就此放弃,也不愿意父皇继续重用四弟,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配继续做储君。”于景渡不卑不亢地道:“但儿臣并不想在皇后病重之际,与他死缠烂打。”
他说罢眼底一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皇帝却明白过来了,他想老四这是想到了自己的母妃。
当年祁妃病故时,于景渡不过是个少年,正是最敏感的年纪……
“况且儿臣在不在京城,又有何区别?”于景渡道,“父皇总不会因为儿臣不在京城,就厌弃了儿臣吧?”换句话说,他就算去了边关,难道就不能当太子了?
皇帝闻言面色总算又好看了些。
“太子若是有你一半识大体,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皇帝叹了口气,“私兵营一事京中知道的人甚少,而这些人里唯一能和皇后接触的就只有太子,他知道你回京之后朕就要朝他算账,竟会拿皇后的病来……”
皇帝这些日子估计没少琢磨此事,提到太子就一脸犯恶心的表情。
正如容灼所料,他如今对皇后的心疼,悉数转化成了对太子的厌恶。
“你放心吧。”皇帝开口道:“此事朕心中有数,不会叫你平白受了委屈。至于皇后,他身边的人,朕已经着人安排过了,无论朕如何处置太子,都不会再传到她耳朵里。”
“是。”于景渡道。
“这半块兵符,你收着吧。”皇帝说罢将手里的半块兵符扔给了于景渡。
于景渡双手接住,表情满是错愕。
皇帝对他这反应很满意,眼底含笑道:“太子手里那半块兵符,已经在朕这里了,剩下这半块,交给你保管刚好。左右西大营暂时也不会动,主帅的人选朕也没想好,待来日朕想清楚了,你再还回来也不迟。”
于景渡闻言忙摆出一副“感动”模样,朝皇帝谢了恩。
他心中忍不住觉得讽刺,心道太子要是知道半块兵符落在了他手里,多半能当场气死。
但于景渡对此倒也没有志得意满,给他半块兵符说得好听,实际上什么用都没有。因为调兵还需要另外半块,所以他握着的这半块,依旧等于是在皇帝手里。
换句话说,皇帝表现得对他很信任,实际上不过是哄他高兴高兴而已,于景渡还不至于为了这个就感激涕零。对他来说,这半块兵符还不如一个杜兴或者刘书怀的作用来得实在。
当日,于景渡回王府之后,便将兵符收了起来,看都没多看一眼。
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没空陪皇帝玩儿这种父慈子孝的戏码。
“你去找个能过明面的人,以你的名义去弄两份文书,将青玉和段峥那个相好的赎出来。”于景渡道:“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容灼托你办的事情,我不知道。”
黎锋一怔,很快压下了心底的疑惑,问道:“将人赎出来之后怎么安置呢?”
“明面上,你只是受容灼之托帮他们弄到文书,赎人的事情让容灼和段峥自己去办。”于景渡道:“私下里,你想个办法,在离容府近的地方挑一处宅子,把人暂时安置进去。”
“是。”黎锋忙道。
“做得自然一点,别让人看出来宅子是你挑的。”于景渡道:“段峥那小子看着也不大聪明,找个中人忽悠一下,应该很容易上套。”
黎锋一挑眉,心道他们殿下这回倒是不说容小公子笨了,改说段峥了。
“以段峥那纨绔作风,他定然要在府里安排小厮和丫鬟,届时你一并找个中人,安排自己人进去。”于景渡又道。
黎锋闻言这才明白过来,他们殿下名义上是帮容小公子给那个小倌赎了身,实际上是先下手为强,把人安排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啊。
“宅子挑一处热闹点的地方,最好是临街的,这样旁人不好安插人监视。”于景渡道:“省得到时候本王过去一趟,还得顾忌着尾巴。”
实际上于景渡这安排还有别的用意,但他这会儿也没打算朝黎锋多说,因为本就是以防万一的事情,说不定压根就是他多虑了。依着常理,到了今日这一步,应该不会有人再盯着容灼了。
太子是无暇自顾,皇帝则是早在先前就打消了疑虑。
这种时候只要没人在他眼前多嘴,对方估计很快就把容灼忘了。
但于景渡不敢大意,这个时候的一举一动都要小心再小心。
黎锋闻言却精准地抓住了于景渡这安排的关键所在。
他心道原来这宅子的真正作用,是他们殿下和容小公子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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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青玉:都是老青家的人,为啥你这么秀?
第89章
由于黎锋弄的赎身的文书是走的明路,所以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他在得知此事后,稍稍有些惊讶,大概一时很难将替人赎身这样的事情和于景渡身边的人联系到一起。
“赎的是什么人?”皇帝问。
“回陛下,黎将军只是帮着去弄了文书,赎人的是容家的小公子和段家那个纨绔。”探子道:“被赎的这俩人,一个小倌,一个姑娘,分别是容小公子和段家小公子的相好。”
皇帝闻言拧了拧眉,表情十分疑惑。
“他们这么胡闹,家里就没人管管?”皇帝失笑。
“容大人和段掌柜大概是家教不严吧。”探子道。
皇帝得知事情和于景渡关系不大,便也没多追问,只是忍不住嘀咕道:“老三这个人也是,上回让他结交人,他跑去给人送荷包,差点惹出误会。这回倒是,帮着人从花楼里赎人,也是够胡闹的。”
但他这语气只是随口一说,倒也没有打算责怪的意思。
归根结底,这种小事在他眼里就不值一提,若非和于景渡有关,他问都不会多问一句。
另一边。
“殿下,咱们过了明路帮着容小公子他们赎人,陛下不会怀疑吧?”黎锋有些担心地道。
“你知道在豫州的时候,我为什么让容灼和段峥互换身份吗?”
黎锋一怔,此事他倒是没多想过,只当是为了方便容灼跟着商队,毕竟他假扮段峥,段承举他们办事时会更真心。但如今仔细一想,容灼的母亲也是段家的人,所以严格说起来,容灼与段承举也是有亲戚的。
真要说破了,对方未必就不照顾容灼。
“以父皇的性子,不可能对我彻底放心,多半会派人去豫州监视我们。”于景渡道:“但豫州离京城太远,他能派过去的人必定不会是心腹,而是普通的探子。”因为皇帝的心腹得留在身边随时调用,不舍得放出去那么久。
“这些探子多半认识我,却不会认识容灼和段峥。”于景渡冷笑一声,“所以他们探到的情报,就是扮成本王的你,整日和容灼待在一处。而我则扮成了你的身份,和段峥待在段家的商队里。”毕竟,探子们可不会想到,段承举竟然连自己的侄子都能认错。
黎锋闻言恍然大悟。
这样一来,皇帝就会以为,于景渡在豫州时,一直是和段峥待在一起的,也算是彻底撇清了和容灼的关系。
“如今你替段峥赎出来的又是个姑娘,父皇再怎么多疑,也该打消先前的疑虑了。”于景渡道。
“那万一将来探子认出了容小公子……”
“他们又不是傻子,这种得罪本王又得把自己搭进去的事情,谁会去干?”
这种事情又无伤大雅,他们就算发现了,也没必要上赶着去认错,届时非但捞不着好处,还会受罚。
当然,于景渡并不能确定皇帝有没有派探子去豫州监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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