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纪阮只是吐槽,纸片人就是能折腾,有命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用健康来换一些虐恋情深的戏码?
现在成为主角本人的纪阮心脏狂跳,努力深呼吸好几下才勉强缓过来。
仔细想想,一切的开端,都源于主角受那场不合时宜的心动,可现在主角换成了纪阮,他对顾修义没有感情,不就是斩断了虐恋的先决条件吗?
纪阮缓缓起身,边换衣服边琢磨,只要不动真感情,他和顾修义的关系就只会停留在单纯的金钱交易,等白月光回来,他拿钱走人,大家都可以happy ending。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对感情没有需求,只要不再经历一次濒死的绝望,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想通这一茬,纪阮彻底松了口气,提上裤子拉开门往楼下走。
等三年后合约到期,一定拿钱就跑,绝不回头。
餐厅里吊盏散发低调璀璨的光,顾修义已经在餐桌边坐下,看到纪阮过来,还特意起身替他拉开对面的椅子。
确实很绅士,只是这种充斥着浓浓礼貌疏离的绅士举动,真的能让主角受一步步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吗?
纪阮内心复杂,难以理解。
他礼貌道了声谢,和顾修义相对而坐。
宋特助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赵阿姨也不见踪影,餐厅里剩下他们两人,安静得只能听见餐具碰撞的脆响。
桌上是简单的中式家常菜,三菜一汤,他和顾修义吃完全足够。
纪阮前几天被热得狠了,胃口一直不太好,兴致缺缺地吃着,顾修义不说话,他正好乐得自在。
他不关心对面的人,对面却明目张胆地观察着他。
顾修义只是需要一个可以领证的合法伴侣,从心底里并不在意这场婚事,只要确认纪阮惹不出麻烦,他就不会多费精神去了解。
但真当素未谋面的结婚对象坐到眼前时,好奇心是靠本能驱使的。
让顾修义意外的是,纪阮吃相异乎寻常的好,坐姿端正肩脊自然松弛,咀嚼吞咽都不会发出一点声音,像书香门第教养出的孩子。
擦嘴和宋岭说的一样,纸巾对折后,从左边嘴角轻轻擦拭到右边。
顾修义漫不经心看着,发现宋岭说漏了一点,纪阮最后还会隔着纸巾在唇珠上摁一下,像个充满仪式感地结束动作。
这些下意识的小习惯,一般人或许根本不会注意,但在顾修义这种龟毛的细节控眼里,却是能否让他称心如意的重要条件。
或许也能间接成为整个秘书组月底奖金的评判依据之一。
纪阮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冷不丁对上顾修义的视线,僵了一瞬,对方却很自然地开口:“赵阿姨也说你吃得不多,不合胃口吗?”
“……没有,”纪阮舔了舔嘴唇,“我一直都吃得少。”
他暂时不想和顾修义有太多交流,将用过的餐巾纸扔进垃圾桶后,斟酌道:“我可以先回房间吗,顾先生?”
顾修义余光扫过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菜,停顿两秒,点点头:“去吧。”
像是想到什么又补充:“我不会经常过来,你不用太拘谨,家里没那么多规矩。”
没觉得自己拘谨的纪阮:“……”
“好的……谢谢顾先生。”
·
吃完饭纪阮又躺回床上,继续用被拆了爪子的招财猫给自己喂樱桃,倒不是他真的懒到这种程度。
实在是,因为太无聊了。
他来到这栋房子的唯一任务,只是和顾修义领证结婚,本来以为当天能把事办完,没想到顾总那么忙,一等就是三天。
以前病重的时候,纪阮不得不待在小小的病房里,可现在能走能动了,外出依旧困难,刚踏出一只脚,就被屋外滚烫的气温吓了回来。
于是等待顾修义回家的期间,他只能吃了睡睡了吃,顺便给自己换了张床。
纪阮吞了几颗樱桃,后知后觉想起应该把之前那部剧看完,刚坐起来拿遥控,就被门边那只大猫的身影吓了一跳。
小安正蹲坐在地上看着他。
从第一天来到这里,纪阮就隐约感受到顾修义是个极其挑剔不好将就的人——偌大的别墅,所有家具画框工艺品的摆设都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养了那么大一只长毛猫,地面却几乎见不到猫毛,永远光可鉴人。
就像现在小安蹲坐门前,精心养护的缅因猫,大尾巴的毛柔顺铺散一地,像油画里的艺术品——除了眼里带着警惕。
缅因面相天生英俊高贵,顾修义这只的品相更是其中翘楚,只是性格意外的胆小黏人,很少露出这种警惕的神色。
纪阮放下遥控器,推开小桌上的招财猫,想过去撸小安玩一玩。
小安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弓起脊背竖起尾巴,嗷呜一声逃窜,整个过程快得不到一秒。
留下纪阮呆坐床沿,小腿甚至能感受到大尾巴扫出的风。
半晌,纪阮僵硬扭头,意识到把小安吓成这样的,似乎是那只被他拆了爪子的招财猫。
“……”
这笨猫不会把招财猫当成同类了吧?
它总不会以为纪阮也想拆它的爪子吧?!
纪阮震惊之下趿着拖鞋出房间,果然看到小安躲在了走廊尽头,登时无语:“顾修义这种人,怎么养出这么胆小的猫的啊……”
他尝试上前两步,怂猫立刻蹦起来跃到了走廊的栏杆上。
这一动作吓得纪阮心颤了颤。
二楼层高不低,虽然猫好像天生自带飞檐走壁的技能,但小安这体型,实在不像跳下去能身轻如燕落地的样子。
顾修义还在几米外的书房里开视频会议,纪阮不好闹出大动静。
而在这个家里,小安是原住民,他只是外来客,真惹出事估计得有一堆麻烦,纪阮想想都头疼。
思索两秒,纪阮毅然离开,拿了个小安最喜欢的猫罐头回来进行诱惑。
小安一开始还有些警惕,等闻着味儿就什么都抛到脑后,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吃到最后,纪阮甚至可以上手撸它的头。
纪阮哭笑不得。
顾修义这种人,又是怎么养出这么好哄的猫的呢……
小安吃得很爽,被撸得也很爽,纪阮收走空罐头时,得到了来自小安的爱的抱抱。
正如每次顾修义回家,小安兴高采烈的飞扑一样,纪阮被扑了一脸。
但他没有丝毫准备,也没有顾修义那么强壮的身板。
“咚——!”
一声巨响。
几十斤的大型猫从天而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纪阮按倒在地板,激起一地猫毛。
落地的瞬间,纪阮肩背砸到地面发出震动的闷响,震到灵魂都差点出窍,后背肋骨都剧痛。
有短暂的几秒,纪阮大脑一片空白,只残存一个念头——幸好,幸好没翻出栏杆。
小安还兴致勃勃地趴在纪阮身上舔他的脖子,纪阮被压得一口气吊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还喊不出声,抬手想把大猫掀开,竟然掀不动!
纪阮欲哭无泪。
束手无策之际,胸前忽然一轻,身上的重量消失了,似乎有人把小安提溜到了一边。
纪阮眨眨眼想看清,被挤压的胸腔里忽然灌进新鲜空气,呛得他直接趴到地上咳起来。
顾修义开完会听到外面突然摔得乒乒乓乓,就知道不好,赶出来一看,走廊上连猫带人四仰八叉。
纪阮被压得面红耳赤,偏偏他家的蠢猫还一个劲贴着人家想亲热。
顾修义拎着小安的后脖子,把大猫提溜到墙边面壁,回头一看还趴在地上咳得惨不忍睹的纪阮,犯了难。
顾修义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活到现在只会拎猫,没拎过人。
他盯着纪阮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下意识按照习惯朝纪阮的脖子伸手,想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可手刚碰到那段光滑的后颈,纪阮就像受到惊吓似的猛然回头,边咳边惊恐地瞪着他,好像他是什么趁人之危的伪君子。
顾修义手一僵,缓缓站直后退两步。
在悬浮着猫毛的空气中,和纪阮进行了一场无声的眼神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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