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鲤子是刚打出来的吗?”
来人穿着锦袍摇着折扇,认真地打量那条鱼。
周禾心里一喜,终于有人来问了,忙回:“早上捞的,您看这鱼还欢实呢。”
那人点点头,爽快地指着背篓,“一百文,我要了。”
这鱼果真值钱!
周禾神色微怔,白皙的脸激动地飘着红晕,连连点头,“您拿走吧。”
那人从荷包里数了一百文刚要递过去,看了看背篓和陶罐,他指着身后的酒楼,“这是我的铺子,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取个盆来,对了你那个背篓卖吗?”
“十文钱怎么样?”
周禾闻言把刚要说出口的“四文钱”咽了回去,“行,我在这儿等您。”
这个背篓是大号的,平时只能卖四文,没想到这位掌柜的一问价就是十文钱,可把柳儿乐坏了,偷偷歪着脑袋打量着这位富人。
不一会儿伙计端了盆接走了鱼和背篓,把一百一十文钱交给了周禾。
柳儿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小嘴微张一时说不出话,只紧紧地攥着周禾的衣摆,生怕被人抢走。
“柳儿看咱们有钱了,爹爹带你好好逛逛集市。”
这会儿大集上人来人往,周禾一手抱着破陶罐一手牵着柳儿,走到卖糖人的小摊前,柳儿目光瞬时被吸引过去,边上围了不少小孩子,都在眼巴巴地望着做糖的小贩。
“柳儿想要吗?咱们去买一个。”
小家伙刚想点头,但也知道这种吃食肯定很贵,他对钱没什么概念,只知道家里买不起的都是贵的,他垂着头收回目光,小声儿说:“爹爹,柳儿不要,咱们快走吧。”
周禾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我们难得来一趟就买一个给柳儿尝尝。”
“谢谢爹爹!”
拿到了糖人柳儿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却不舍得吃,但是天热边缘马上就融化了,没办法只能一口一口吃掉了。
遗憾的小模样看得周禾无奈地笑笑,心中感叹柳儿真可爱。
走到街尾不少山景村的村民在卖山货,有野蘑菇野菜还有一些野兔子野鸡,围观的人很多,看样子赚得不少。
王婶子的儿子儿媳就靠打猎为生,赶集时王婶子也来帮着忙活,她眼尖一眼就看见站在后头的周禾。
“唉小禾!你咋跑这么远,还带着柳儿?你看头上的伤还没好呢。”
周禾被人群推搡到一旁,他护好柳儿才回:“我来卖鱼,捞到了一条红毛鲤子。”
“爹爹可厉害了,卖了好多钱!”
王婶子瞪大眼睛一拍巴掌,“运气真好!我儿子打这么多年鱼都没见到一条红色的,我看你身子也好多了,往后别编筐了,一个月捞上几条那就够你爷俩吃饭了。”
哪有那么容易,都是靠运气的。
周禾脸上汗涔涔的笑了笑,“婶子别说笑话了,您先忙吧,我俩买点粮食就回了。”
“行,小心点,带好孩子!”
她话音刚落旁边客人就招呼,“老板,这一筐野菜五十文,卖不卖?”
“卖!旁边那筐三十文就卖!”
周禾听了一耳朵淡淡地看了眼那野菜的模样就收回了目光。
家里没米没面,首先得买点粮食。
买了小半袋粗米和小半罐苞米面就花了三十文,又买了五文钱的盐,父子俩才去赶回村的马车。
这点儿东西看着不多但加上陶罐也不轻,周禾抱了一会儿就喘了粗气,柳儿赶紧举着蒲扇给爹爹扇风,“爹爹累了吧,我们歇一会儿吧!”
周禾确实拿不动了,正好街边有几处阴凉地,他俩靠在墙角歇了片刻,忽然左侧传来几声“叽叽叽”的声音。
柳儿的小脑袋一瞬间就寻过去指着那团黄色新奇道:“爹爹你看是小鸡,好可爱啊。”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隔壁卖鸡的小贩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见到柳儿这么玉雪可爱的娃心里欢喜,招招手喊他过去,“小娃娃,你来摸摸吧。”
“爹爹,我能过去吗?”柳儿只听周禾的话心里记得不能乱跑,凡事得先问爹爹。
“咱们一起去。”
周禾观察了片刻,那几只小鸡毛色金黄有光泽,看着也活泼好动不像病鸡,若是柳儿喜欢,就买几只回去,等秋天就能下蛋了,正好给孩子补身体。
柳儿率先蹲到竹篮跟前,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几只,嘴里还发出声音逗它们,“叽叽。”
老婆婆笑了,见这二人的穿着就知是穷人家的,索性说:“看孩子这么喜欢我便宜卖几只,五文钱一只你们要不要?”
看着柳儿期待地眼神周禾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能让孩子挑吗?”
得了允许柳儿笑盈盈地看着篮子,仔仔细细地挑了四只,老婆婆还送了个小筐,让他装起来抱着。
这可是宝贝,柳儿怀里搂着小鸡紧紧地跟着周禾,恨不得现在就能飞回家去把它们安顿好。
马车慢悠悠地晃回了山景村,到家后父子俩口干舌燥喝了半瓢凉水。
午饭熬了半锅米粥,炖了昨日那条大鱼,周禾不舍得放油放盐,尽量清淡些,吃起来味道也不错。
院子角落堆着一些竹条正好用来编个笼子,安置这些宝贝小鸡。
傍晚时分小鸡们终于住到进了新房子,柳儿左看看右看看不停地和它们说话,几只小鸡也配合的叽叽喳喳的叫着,玩儿的不亦乐乎。
这一日干了不少活,周禾擦洗完就累地躺到了床上,一边给柳儿摇着蒲扇赶蚊子,另一边阖眼脑中迷迷糊糊地算计着银子。
赚了一钱银子,花了五十五文,加上昨日剩下的四十文和十五文家底,手头上才有一百文,是够几个月吃喝了,但秋冬时要添置棉衣,柳儿也四岁了该到启蒙的年纪了,需要书本笔墨,院子里的小鸡也要有吃食才能长大下蛋,方方面面都需要银子,这一百文哪够呢。
看来得想办法多赚钱,编筐也要继续,能多赚点总比没有好,跟王婶子他们上山好像可行,但这身子虚怕是走着过去得被抬着回来,还是得好好养养身子骨。
不知想了多久周禾手中的蒲扇渐渐停了,柳儿小嘴咕哝着翻了个身钻到了爹爹怀里,夜色渐浓,父子俩依偎着睡熟了。
这几日都是起早去打鱼,接连去了十日捞上了两条红鲤,论个头一共卖了一百文,不过再碰到可就难了。
周禾头上的伤彻底好了,只留几道浅色的痕迹,日子久了自然就淡了。
这日王婶子正在晾被子,就见周禾牵着柳儿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
“咋了,出啥事了?和婶子说。”
周禾被她关切地眼神盯得脸色肉眼可见的涨红了,半晌才抿抿唇问:“婶子,我能和你们上山吗?我想挖点野菜卖点钱。”
“你要上山?”
听见王婶子惊诧的声音周禾心里没底,暗道这件事成不了。
没想到听她接着说:“早我就说带你上山,但你身子虚,山路不好走怕是走不回来,如今我看你身子好多了,应该能行,明日我儿子儿媳去山背面你也跟着去看看,柳儿就放我这里我给你看一日。”
“那太好了,谢谢婶子!”
周禾松了一口气眉眼弯弯,没了那道伤口的影响又恢复了本来的俊俏模样,眼尾修长睫毛卷翘似是两片小扇子忽闪忽闪的,下鄂那颗痣随着嘴角闪动,更显鲜活。
次日天还没亮周禾把还在睡梦中的柳儿裹紧了小被子抱到了王婶子家,几人就出发去了山里。
景山上树木茂盛不时有野兽出没,王婶子的儿子王大牛和媳妇儿都是热心肠的,全程叮嘱周禾跟上别落单,到了山背面天也亮了。
夫妻俩去布置陷阱,周禾擦擦汗坐地上歇了一会儿才去不远处挖野菜。
突然身后杂草里传来几声响动,只一瞬后背就被冷汗浸湿了,周禾手心颤抖攥着挖菜的小刀不敢回头怕惊动野兽,无声地对峙片刻,他只觉一颗心要跳出了嗓子眼,身子过度紧绷开始打哆嗦,但身后的动静已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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