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闻声毫无防备的侧头,却发觉江现离不知何时回来了,正单手撑在书桌边缘,紧贴在背后,离自己极近。
他的视线在江现离波澜不惊的脸上游移片刻,脑海中还回荡着刚才那句话,半晌,他触到带着笑意的眼神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江大哥这是帮他找借口呢。
江现离挑挑眉梢示意他接话,周禾抚着柳儿的头轻声说:“江叔叔说得对,爹爹怕冷,两个人挤挤暖和,等咱们换了大院子爹爹就不怕了。”
“我体寒,换了大屋子我也冷的。”江现离并未反驳他,而是顺着他的话道:“到时候你抱着我,我就不冷了。”
周禾回过味来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红着一张脸喏喏地点点头,面对江现离,心里那根羽毛总爱出来浮动,搅得他的心七上八下的,他暗自平复一会儿佯装镇定问:“江大哥,院子的事有着落了?”
“嗯,我去了村长家。”
自从江现离眼睛恢复能看到后就觉得这屋子确实破败些,勉强能遮风挡雨,周禾这么好的人又带着柳儿这样乖的孩子实在不应该住这种屋子,只是那时他心里没什么打算,也就将就住了,眼下他有了想做的事自然第一步就要让他们爷俩住进大屋子,起码冬日里不能受冻。
周禾起身去倒水,江现离跟在他身后不疾不徐道:“咱家后头那处院子村长有意卖给我们,我去商量了价钱也合适,你觉得怎么样?”
“后头不是李大爷的院子吗,那处屋子才空了几十日,他们会卖吗?”
周禾家右侧的邻居是王婶子一家,前头后头都有人家,这几户中后院的院子是最大的,他没进去看过,只知道外表看起来就阔气,不仅主屋宽敞,还有两间厢房,院内干净整洁,篱笆架得院墙整整齐齐的,不难看出这是一户勤快的人家,这么好的房子一定卖得很贵。
江现离看出周禾的顾虑,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有我在,咱们还能买亏了吗。”
肩膀上传来另一个人的体温,周禾身子一僵继续问:“江大哥别卖关子了,快和我们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那户人家的儿子欠了债又好赌,早把家产输个精光,如今老两口出去做工给儿子还债,院子也抵给村长了换银子了,村长一家人又住不了这么多屋子,定要卖出去的,所以就答应我了。”
江现离说得轻描淡写,周禾眨巴眨巴杏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那要多少银子?”
“这个数。”江现离伸出手掌五指张开示意给周禾。
“五十两?”
周禾惊得嘴巴微张,连身后的柳儿都听懂似的喊了一声:“江叔叔,我爹爹没有那么多银子的。”
“是五两银子。”
这回父子俩都沉默了,老老实实地等着江现离的解释,片刻后,江现离道:“你给我拿五两银子我去付了钱,明日我们就去签个契约,再去收拾收拾屋子就能搬进去了。”
“江大哥你没骗我们吧?”周禾一向是对江现离深信不疑的,此刻也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么好的院子怎么只值五两银子,莫非那是处凶宅……
周禾的思绪又偏远了,眼看就要往更恐怖的方向思索,江现离及时打断他,指尖轻轻地点了一下他光洁的额头,无奈道:“想什么呢,我和村长做了点交易,这是他感激我才给了我这个价钱的,说起来总归是咱们赚了的。”
听了江现离的话,周禾心里那点儿疑虑消散了大半,不过他更好奇的是江大哥和村长到底做了什么交易,竟然这么值钱。
没等他问出口,江现离薄唇动了动,声音仿佛克制着某种情绪般分外低沉,像是敷衍又好似诱哄,“想知道吗,今晚睡前熄了灯我再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小禾:“不会要给我讲鬼故事吧……”
第44章 别怕我好吗
漆黑的夜晚小村子也陷入了黑暗, 家家户户都吹了烛火早早休息了,只从远方传来零星的几声狗吠。
柳儿揉揉眼睛躺在小床上听周禾读了几页书就进入了梦乡,小身子缩在周禾怀里, 一只手还攥着他的领口不肯放手。
周禾掖掖被子轻轻打了个哈欠,忙活一日也觉得倦了,刚想扯过被子搂着柳儿睡下,肩膀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调了个方向,“这张床小, 小心夜里掉到地上,还是回大床睡。”
江现离语气十分自然, 周禾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话起身, 两步就挪到了大床上, 率先躺进了被窝。
见周禾这么听话, 于是当他目光掠过周禾唇下的小痣和微皱的领口时,想也没想便开口:“要睡了吗, 不想知道白日里我和村长说了什么?”
周禾本来已经阖上了双眼, 冷不防听他提到这件事蓦地打起精神来,他拍拍枕头示意江现离也躺过来, 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现离转身熄了烛火,屋内瞬时暗了下来, 只有几缕月光透过窗杦映在男人宽厚的脊背,周禾出神地盯了一会儿直到身侧传来一股凉气他才回神,江现离已经掀开被子躺好,两人紧贴着肩膀, 说不上谁的体温更高一些, 黑暗中谁也没出声。
“江大哥?你睡了吗?”
屋里静得仿佛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周禾感受着身体的热度暗自平复心跳, 一只手蜷在身侧指尖抵着掌心缓缓开口问:“到底是什么条件,村长不会设下什么圈套等着咱们吧?”
江现离并未作答,而是又动了动身体,这下跨部也挨上了周禾,被窝里暖烘烘的,过了片刻江现离抛了个问题给他:“你知道村长的儿子在县城做什么行当吗?”
周禾曲了曲腿转过头,脚腕正擦过江现离的膝盖,身旁人似是发出了一声闷哼,周禾听不真切,脑海中正思索着村里人的话,村长家三口人,但儿子常年不在家,家里的活儿都是老两口做,不过村长家有些家底,能花银子做得活儿也不吝啬,虽然儿子不在身边帮衬,日子也过得不错,许是儿子有出息,在外头早都发财了。
听周禾说完,江现离勾起嘴角摇了摇头,“他也算是借势发点小财,不过他做得那些事漏洞百出,眼下的安稳只是暂时的,村长最担心的就是儿子安危,我正好解决了他的麻烦,所以他才卖了个人情把院子让给我们的。”
说这话的时候,江现离嗓音沉缓,若是细看便能看到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分明带着一抹嘲讽,周禾眉心微蹙,他虽老实本分但却不傻,江大哥虽没明着说,但那些事也不像是寻常人能做的,他小心翼翼地问:“江大哥,村长的儿子是做了什么违反律法的事吗?你帮了他?”
“若是我回答是,你会怎么想?”
不知怎么了,今晚江现离总是答非所问,还总抛问题让他回答,周禾张了张嘴,下巴颏缩到了被子里,闷不做声好像在认真思考这样做的后果,他两辈子都是守法的人,从没想过做了那些事后会有什么惩罚。
见身边人不说话还一副逃避的模样,江现离静静等了片刻,周禾还是不做声,床上安静得针落可闻,只有柳儿梦呓时轻微的呼吸声。
“周禾。”
江现离目光直视着屋顶,原本带有温度的眼眸也像落了冰雪般瞬时变得冷冰冰的,他开始思索自己要不要对周禾说实话。
村长的儿子在县城的赌庄做管事,胆子和野心都很大手段却不高明,只能骗骗乡下来的年轻小子,遇到赌场老手他那点手段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也常惹出事端。
碍于村长儿子的身份,山景村的村民都不敢多说,但这些事却不难打听,这几日江现离在村口专门等路过的车马客商,稍微打听就想到了办法,他给了村长一个好法子,村长卖给他一处好院子,既能保住他儿子的命又能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在周禾看来,赌庄是乌烟瘴气的地方,里边的人不是大富大贵就是穷凶极恶,甚至大富大贵的人在里头走一遭也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村长的儿子在里头定是做坏事的,后院李大爷的儿子就是赌钱输光了家底害的一家人过日子的屋子都抵出去了,真是可怜又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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