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血喷了张小全满头满脸,吓得他呆愣地倚在柜子上眼看着高大的男人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这和我没关系啊……”
他虽然常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但从来没杀过人,若是这男人在他面前死了,被人发现可就说不清了啊!
思及此张小全挪着自己酸软的腿一步一步地出了屋门,李晴还在外头聚精会神地放风,就听院里有动静,一转头见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冲出来吓得声音颤抖喊了一声:“你杀人了?不是只拿钱不杀人吗!”
“不是我干的,快走!”
张小全顾不上擦擦脸,布巾一裹就推搡着李晴快步走向了后头的小路,先离开村子要紧。
等周禾带着老大夫和杨芪回来时就见江现离蜷缩着躺在地上,地上一滩黑乎乎的血。
“江大哥!”
“江叔叔!”
朝廷的人从水景县出来才算把这趟赈灾的差事办完,郑成州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书淡淡开口:“你不是要去找人吗,怎么还在这儿?”
“前边路口有人接应我。”
郑成乾裹着大袄悠哉悠哉地斟一杯茶,冲他挤挤眼:“大哥,我这一趟不仅要找到媳妇儿还能找到三哥呢,少则一月多则两个月吧,我才能回京城,家里你多照应照应。”
“这事不用你嘱咐。”
“江老三都失踪一年了,你们的消息准吗?”
郑成乾掀开帘子瞥了一眼回,“我办事你放心,哥我先走了。”
马车继续沿着官道行进,另一辆小马车则是快马加鞭的驶向了景山县。
李壹和李柒在屋里来回踱步,急得停不下来,一旁钱庄的管事沉默不语,余光不住地瞟着门外,片刻后伙计来报:“二掌柜到了!”
“快请进!不我们这就去迎!”
“不用了。”郑成乾脸上挂着笑,大步进了门,“你们兄弟俩差事办的怎么样?”
李壹急忙拱手行礼:“回二掌柜,事情都办妥了,我们快去找少爷吧。”
钱庄管事适时递上一杯茶,郑成乾接过抿了一口道:“先别着急,说说你们手里的消息,人不是有线索了吗怎么会丢?”
兄弟俩四目相对叹了一口气,把那时的情况挑紧要的说了一遍。
当时他们在那个成衣铺子发现了江现离的线索,又安排了人手日夜盯梢,可谁知那铺子着火了,里头的衣裳烧得烧丢得丢,一片混乱,老板娘又受了刺激,铺子也关了,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屋里一时间安静下来,郑成乾指尖轻敲着扶手,半晌他问:“除了那个铺子,还有没有人在其他地方见过三哥,若是在镇上活动过,不应该没人注意到的。”
李壹拍拍脸皱眉思索片刻,突然一拍巴掌,“我有一次在镇上的一个书肆见过那人的背影,我和李柒还去问过,那伙计说是带着孩子的男人,之后就没在追查。”
“既然有线索,为什么不查?三哥就是这么教你的?”
郑成乾对二人深信不疑,只是埋怨他俩做事粗心,当即放下茶碗挥挥手说:“别耽搁了,现在就去镇上书肆。”
“唉!”
镇上前些日子出了流民伤人的事,这几日虽说官府出力镇压又分了粮食,但很多人还是不敢出门,保不齐会有漏网之鱼趁机伤人呢,街上空落落的,郑成乾几人赶到书肆时伙计正在打盹,见有客人进门下意识招呼:“客观想买点儿什么?”
“找人。”
郑成乾话音刚落就撂下一锭银子,眼神示意李壹接着问。
伙计立马清醒过来,瞧着掌柜不在急忙把银子揣在了兜里恭敬道:“您想问什么?”
李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画像,伸到他面前,“这画上的人你见过吗?”
拿了钱财伙计自然得用心想想,画上的人英俊不凡,也不似普通庄稼汉,每日书肆的人来来往往,倒是……
倒是真见过几次!
“他每次来都是带着孩子的,还有一个模样俊俏的年轻人,看着像是一家人,前些日子闹灾之前他们还来过一次呢。”
郑成乾狐疑问:“你确定是画上人带着孩子?”
伙计挠挠头:“客官这人长这模样我还能认错吗,就是带着孩子,穿得也没画上好,看着就是寻常人家的。”
几人不知该不该信,江现离怎么会有媳妇孩子呢?
李壹暗道自己当时就是因为听了他的话才放弃的,他粗声粗气地又问:“你知道他们是哪的人吗?”
“这我得想想。”伙计不是在耍赖,而是那几人话也不多,听不出啥有用的消息,不过那次他们说到要回什么景村,名字里有个景字。
“景村?”
郑成乾舌尖反复嚼着这个名字,不由想到派出去找杨芪的人报回来的消息,也是在什么景村。
真这么巧?
他又掏出一锭银子,“想必你们镇上的村子你都熟悉,把名字带景字的都给我列出来,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成,您等等。”
小伙计拿过纸笔边想边写,刚写了两个就停下了,他尴尬地摸摸鼻子把纸递给郑成乾:“客官,就只有这两个村子,一个是山景村,一个是水景村,它俩相邻。”
得了有用的消息几人也不耽搁,出了书肆李壹不禁夸道:“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多亏了二掌柜,我们咋就没想到呢,唉!”
“得了,别拍马屁了。”郑成乾勾唇一笑,“先去钱庄吃饭,吃饱喝足我们再去找人。”
江现离晕倒后就没了意识,脑海中还是那个梦境,但这回清晰了许多。
那日江义突然把他叫到书房,说起了他和母亲的往事,说到伤心处还挤出几滴混浊的泪,正当江现离纳闷为何要演这出夫妻情深的戏时,江义擦擦泪道出了真正的目的。
“离儿,你是咱们家的长子,爹也知道你自己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你娘也给你留了不少银子家产,再怎么说你还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不能不管爹啊,最近家里的生意出了点岔子,要走一批重要的货,别人去我都不放心,只有咱们自家人才信得过啊。”
江现离闻言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冷冷地说:“你的好儿子江卫呢?”
“别提了,这不是那日喝多了酒把腿伤了吗,这孩子我啊指不上他,爹就求你一次,你帮帮我行吗?”
他难得放低姿态,江现离却丝毫不为所动,眼底浸满了嘲讽,江义小心观察片刻索性也不装了,直截了当道:“你帮我走这一趟,等你回来我就许你把你娘的牌位迁出去,从此以后就当她生前我们已经和离了,怎么样,答不答应?”
江义知道他这个儿子半点不念旧情,唯一能让他牵挂的就是她娘的灵位和那座坟,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能把唯一的把柄舍了,但这次的事确实棘手,只有江现离去能办妥。
屋里静得针落可闻,直到江义端着茶碗掩饰的手开始细微的颤抖,才听到一声低语:“我答应了,别忘了你的承诺。”
再抬头时就只见大敞四开的门不见人影了。
梦境一转车队走在山路上,本应走另一条路,但那里的桥被山洪冲垮了,只能走山路绕路,几人都是江现离的亲信,自然信得过,却没想到前方有埋伏。
那些人刀刀致命,拼命洒毒药又是不留活口的打法,江现离本能博得生机却被后头失控的马车撞下了悬崖,掉下去的一刹那,他看到了来人扯开面巾露出刀疤的脸,分明是江卫手底下的护卫。
原来这件事是他们父子计划好的吗。
怪自己还是轻信了那个所谓的父亲。
梦境消失变成了一团黑,江现离想睡一会儿却听见耳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别哭了。”
江现离费力睁开眼睛,就见一双肿成桃子般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周禾见他醒了,本想把眼里的酸意逼回去,可泪水收也收不住,压抑的情绪终于冲破束缚,铺天盖地地淹没了周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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