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是因为这份清醒,才会让恐惧不断加深,直至积累成最为无助的绝望。
这就是云惊寒的感受。
原来云惊寒不是睡着了,而是被关押在这么一个漆黑、冰冷、狭窄又没有出口的箱子里!常年伴随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孤独。
秦青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凌乱,心脏跳得太急,竟揪扯出一丝尖锐的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在箱子里待了多久,或许是三分钟,又或许是十分钟,但他已经撑到了极限。他不敢想象在箱子里待了那么多年的云惊寒,又会是什么心情。
冷汗打湿了秦青的额发。他终于忍耐不住了,开始大喊996的名字,然而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说好了会帮他打开箱子的同伴,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却消失了……
“老六,老六,老六!”秦青一边大喊一边挣扎,却只能稍微动一动肩膀。
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让冷汗蒸腾。只要再多待一秒钟,秦青就会崩溃。
当他准备舍下这张脸,给楚南溟打电话求助时,外面传来猫爪挠箱子的声音。
“来了来了,我去厕所拉了一泡屎,你鬼叫什么!”
听见996的声音,秦青快要炸裂的心才慢慢恢复平静。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差点哭出来。
“你个老六,你差点吓死我!快把箱子打开!”秦青想用肩膀和脑袋撞箱子,却只能微微动一下。
这就是云惊寒的感受。他的绝望、呐喊和求助,没有任何人能听见,更没有一个同伴可以帮他打开箱子的锁扣,放他出来。
秦青的思绪有些恍惚,心脏一阵又一阵地揪痛,这一次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心疼。
“叫我一声爹,我就给你打开!”996在外面得意洋洋地说道。
秦青:“……爹!”
“哎,爹来了!”啪嗒两声脆响,996用爪子掰开了扣锁。
秦青立刻掀开箱子盖,捉住996就是一顿暴打。
“你个老六,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是爹,谁是儿子!你的游戏账号我没收了!烟酒和罐罐,统统没收!”
一人一宠鸡飞狗跳地闹腾了一会儿,外面渐渐有了一丝天光。
秦青丢开996,用手指梳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带上一件外套,急促地说道:“我要去医院。”
“你干嘛去呀?”996想要跟上。
“你在家待着,我有事。”秦青没有解释,开着车匆匆忙忙走了。
卡福把一份资料递给坐在病床上的云惊寒,“这个是反叛者名单。”
“云易行打仗不行,收买人心倒是挺有一手。”
云惊寒抽空瞥了名单一眼,笑容里带着几分讥嘲。他投出一块光屏和一个键盘,快速编辑出许多程序和指令。
“如果她不是您的妹妹,我想军团里不会有这么多人投靠她。说到底,还是您的威望帮助她走到了这一步。”卡福试图说一些安慰的话。
“谋杀我的指令能够被顺利地执行,也是因为我的威望?”
云惊寒忽然低声笑起来,嗓音里竟然带着几分愉悦。
卡福抬头看去,只见军长竟入侵了楚教授家的安保系统,夺得了监控权。
“军长,现在是敏感时刻,楚教授那边若是发现了——”
云惊寒打断了卡福的话:“我昏迷的时候,楚南溟也入侵了病房的安保系统,夺走了我这里的监控权。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说是不是?”
卡福完全不知道军长被监控的事,面上露出几分惊怒,然后垂头应诺。
“这些人您准备怎么处理?”他定了定神,指着名单问道。
“云易行的死刑我亲自动手,别人你们看着办吧。军事法庭怎么判,你们就怎么执行。”云惊寒飞快键入指令,表情非常淡漠。
别人对他无情,他只会更无情。
“是,我马上把人送去审判。”卡福立正站好,行了一个军礼。
就在这时,外面有士兵禀报:“军长,秦先生来了,人在楼下等电梯,马上就到。”
云惊寒飞快舞动的十指不由僵住,冷酷的面容微微一变,竟露出些许慌张。
“你出去!”他撤回光屏,飞快下令。
卡福愣了一愣,这才转身跑出去。门合上的一瞬间,他看见自家吊炸天的军长竟手忙脚乱地扯过被子,躺在床上装死。
上一秒还说要亲手杀了妹妹,下一秒就这么怂……
卡福站在原地,表情有些幻灭。
不远处,电梯门开了,秦青从里面走出来,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睡裤,披着一件驼色风衣,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脸色有些苍白。
看得出来,他很匆忙。大半夜冒着冷雨跑到医院,只是为了见自家军长一面。只可惜军长醒了,他却英年早婚,两人就这么错过了。
卡福脑补了二十几万字的BE小说,不由叹出一口气。
秦青见到卡福已经没了往日的拘谨和敬畏,反而有些魂不守舍。
“我要进去看云惊寒。”他丢下这句不太有礼貌的话,径直推开门走进去。
卡福伸长脖子瞟了一眼,视线却被自动合拢的门板挡住了。
秦青大步走到病床边,垂眸看着双眼紧闭的云惊寒。
他眼眶止不住地发红,鼻头也有些酸酸的,愧疚和心疼让他好半晌说不出话。
不知站了多久,他竟掀开被子,爬上床,躺在了云惊寒身边。思绪极度紊乱的他并没有发现病房里的医疗器械少了很多,也没有发现云惊寒微微僵硬的面容和身体。
他扯过被子,从头到脚盖住自己,也盖住了云惊寒。
被窝里黑漆漆的,不透一点儿光,呼吸声和心跳声变得格外清晰。
就是这个感觉,狭小,幽闭,令人恐惧绝望。
秦青侧过身,在黑暗中摸索云惊寒的手。
如果他拥有猫一般的夜视能力,他就会发现,云惊寒狭长的眼眸已经睁开,比鹰隼更为锐利的深瞳在一片漆黑中闪烁着危险的暗芒。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弧度。
当秦青摸索着想要握住他的手时,他主动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秦青竟然没有发现异常,立刻握住这只手,以十指紧扣的姿势。这个动作似乎带给他很多安全感,于是他在棉被里重重吐出一口气。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股带着清甜暖香的气流并没有吐在棉被上,而是直接拂上了云惊寒的脸。
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不自觉地泄出一丝沉溺,嘴角那抹兴味的笑容带上了危险的侵略欲。此刻的云惊寒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等待着猎食的那一刻。
秦青握住云惊寒的手,慢慢说道:“你一直是清醒的,对不对?”
云惊寒眸光微闪,差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你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明明是清醒的,身体却不能动,也看不到光。”
这句话让云惊寒放松下来,表情却有些惊讶。他以为小骗子永远都不会发现。
“那台机器是监测脑域活动的,它可以捕捉你的意识,对不对?我来了,它就发出日光,我不在,它就发出死亡射线。我为什么不一样?”秦青靠近了一些,声音里带着沉闷和难受。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鼻尖只差一点就要抵上云惊寒的鼻尖,更不知道自己的薄唇几乎快要贴上云惊寒的薄唇。
每一次说话,吐息,他都会把清甜的暖流吹入云惊寒的鼻腔和唇缝。
云惊寒的眼眸眯了又眯,喉结上下滚动,漆黑瞳孔里闪烁着极致危险的暗芒。明明已经醒来,获得了自由,但内心之中却仿佛还有一头野兽永远得不到安抚和满足。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明晰,这只野兽是因何而生。
“因为你是我的欲望。”他在心里默默回答。
“因为你认定我是你的朋友,对吗?”秦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迟疑,也带着一丝感动。
“那台机器是由你的意识操控的。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把我当成了朋友,允许了我的靠近。”秦青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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