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清言往后退了一下,抹了抹嘴角,连忙起身拿布巾简单擦了擦,就拢好袍子,去隔壁屋给孩子喂奶去了。
等把小金豆喂完,拍完嗝让他睡下了,这时候,邱鹤年轻手轻脚地进了屋,显然是酒醒了不少。
清言看了他一眼,便扭头不搭理他。
邱鹤年坐到他旁边,去握他放在床褥上的手,清言把手挪开了,没让他碰。
等过了会儿,清言听见身旁没动静,便转头过去看,就见男人正看着自己,眸子里都是浓浓的歉意。
清言嘴唇瘪了瘪,起身坐到他大腿上,扑进双臂张开迎接着他的怀抱里,两手搂着他脖颈,把脸埋进他颈窝里,小声哼哼着,“你都把我弄疼了。”
邱鹤年心疼地抱着他,一遍遍说着抱歉。
清言娇气得很,但脾气也好得很,该揉的揉了,该亲的也亲了,好听话也说了,他就不生气了,抱着男人的脖颈,眯着眼睛享受着对方粗糙的大手摩挲颈后的舒适感觉。
邱鹤年低头亲了亲他额角,低声道:“以后我再喝多了,你便把我关在门外,别让我进你屋。”
清言抬头看他,实实在在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邱鹤年逗他说:“那我一直敲门你怎么办?”
清言眯着眼睛说:“敲一下,罚你一晚不许进屋,你就使劲儿敲吧!”
邱鹤年笑了起来,把他揽紧了,晃了晃,又说了一次“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再不喝这么多了。”
第124章 荒狼
年夜饭的饭桌上,除了猪、羊、牛、鸡肉,还有螃蟹、虾,清言还让邱鹤年在县里的南方饭铺子,订了他们家一大锅有名的鲈鱼脍。
这玩意只听人说过美味极了,这么一锅价值不菲,平日里是舍不得吃的,过年了就吃一回。
接近午夜时,外面爆竹声响成一片,已经睡着的金豆被吓醒了,大声哭了起来。
清言把他抱在怀里哄了好一会儿,才让他不哭了,但放是放不下去了,只要后背沾了床,就要瘪嘴,就是放他喜欢的摇篮里也不行。
家里人多,他好奇地挨个儿看着,父亲把他接过去时,他就盯着父亲的脸看。
邱鹤年抱着孩子让清言好好吃饭,他说再不喝多,今晚就真没喝多少,到了量了就没再让三幺给倒酒。
三幺正喝在兴头上,劝了一次酒,见他确实不喝,也就没再劝,自己坐下慢慢喝。
现在老王家这三家凑一起,家里没上一辈儿了,张罗事都是他二哥拍板做主,就跟长辈差不多,三幺不敢像和哥们儿那样闹他。
年夜饭吃完了,都收拾好了,互相说说吉祥话,就散了。
清言和邱鹤年却并没歇着,他们给金豆穿上厚实的小棉袄棉裤,虎头帽和虎头鞋都穿好,包被也包了两层,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小脸蛋。
夫夫两抱着孩子去了外面河边上。
后半夜路上也还有人,都是有孩子的人家,或抱着或牵着孩子出门来了。
柳西村过年的传统是在守岁后,带孩子去河面上滚冰,在冰面上打几个滚儿,滚来下一年的康健平安。
北方冬天天气严寒,这河也并不深,这时候冻得实诚,不用担心不安全。
每年三十当天,村长会让人过来把河水最浅的那段的积雪清理出来,把冰面露出来,村里人也不需要通知,每年都是在这一块,一个跟着一个,自然是知道的。
夫夫两到了地方,只见河面上一簇簇油灯灯光闪烁着,已经有很多孩子在冰面上打滚儿了,一边滚一边哈哈笑着,还有人在放烟花,不时将天空点亮,空气里有淡淡的火药味。
尽管后半夜天气很冷,但这热闹的场面好像让人忘了寒冷。
夫夫两找了块空地,把马灯放下,邱鹤年把怀里的金豆放到冰面上,孩子好奇地在襁褓里蹬腿儿,父亲的大手扶着他肩背,护着他的小脸儿,让他在冰面上滚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清言在旁边跟其他的家长一样,孩子一边滚,一边念叨:“不好的都滚走,好的滚上来。”
滚完冰,烟花放得越来越多了,邱鹤年也把带来的两支烟花放了。
烟花腾地一下窜上天空,在半空中炸开,缤纷的颜色瞬间映在冰面上,漂亮极了。
带着孩子看完烟花,邱鹤年抱了孩子,让清言把戴了手闷子的手放到自己臂弯里扶着,一家三口小心翼翼离开了冰面,回家去了。
……
年后的初八和十五花灯节,清言都去了店里,金豆交给了他父亲带。
这一年的年初又是个好光景,百姓们手里的银钱渐渐多了,街上的各类铺子生意都不错,各家掌柜的都笑得满面红光。
香韵坊生意尤其得好,人太多时,怕上楼下楼的出事故,清言不得不让来帮忙的三幺组织排队入场限流。
过了十五以后,清言又在家待了一个月,一月中金豆满三个月了,他就天天抱着孩子去店里了。
金豆会翻身了,大大的脑袋领航,小小的身体跟着,脑袋一歪,就翻了个个儿,李婶看得直笑。
这时候只要他醒着,就得有人看着,清言要是忙,店里其他人便帮他看着,奶羊就养在店铺后身,每个都练成挤奶的能手了。
……
一月底时,传来了不太好的消息。
最开始是县里的茶馆里,有从大北方过来的说书人,说过年前,边境有荒狼族人出没,劫掠了边境那边一些牧民的牛羊,还劫去了几个女子和哥儿。
风雨关那边年都没过,爆竹更是没放,整个春节期间,城墙内外都在戒备。
当时茶馆里听了这消息的人都变了脸色,那两年的战事,对木陵县乃至下面各村的百姓,虽说不上是灭顶之灾,但实实在在地挨了两年饿,一天只吃一顿饭的日子谁都不想再过了。
大的吃苦也就算了,家里的孩子也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饭吃不饱,身体长不起来,都矮矮小小的,爹娘能不心疼吗。
但这到底只是一个说书人的说法,也许并不可信。
县里的富户开始频繁去县衙打听,新来的县太爷什么都不肯说,都给打发回去了。
富户们敏感地发觉可能真的不对劲,私下里便暗暗做起了准备。
很快,连普通百姓也觉出不对了。
市面上的粮油价格涨得飞快,甚至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粮油铺子没等开门呢,天还没亮,就有人在门口排起了队。
尽管县衙张贴了好几次布告,衙役们也到处劝说,说边关那边并无战事,只是跟往常一样戒备,也根本无用。
这事消息刚传起来时,香韵坊里来客多而杂,清言很快就知道了。
李婶他们都忧心忡忡,怕好不容易才开始好起来的日子,就这么到头儿了。
清言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茬的,杨怀冤枉邱鹤年,便是用这乱子借题发挥的。
边境那边春节前发生的事是有的,那说书人没有说谎,也没有夸大。
发生了这种事,朝廷里面官员吵翻了天,最后是皇帝拍板,派人去边境斡旋,让荒狼把人还回来,抢走的牛羊也要赔偿。
荒狼族人向来凶悍,这事谈不谈得下来不好说。
皇帝也做好了另一手准备,匆忙调动禁军过去,起到威慑作用,一旦对面打过来,就正式开战。
不过根据原主的记忆,最后这仗到底是没打起来,荒狼族人把人还回来了,牛羊是一头没赔,问就说是没钱赔。
风雨关那边做主的是朝廷派去的官员,他犹豫了两天,到底是由朝廷出钱把损失的牧民赔偿了,那几个被掳走过的女子和哥儿家里,也给了赔偿。
这事就算过去了。
皇帝知晓了也没说什么,真打起来劳民伤财,谁都不好过,荒狼把人还了回来,已经算是示弱了,也就算了。
但实际上,现在荒狼还没还人,边境还很紧张。
尽管清言知晓后面的发展,但仍然没办法平息李婶他们的担忧,只能尽力劝解了。
邱鹤年知道消息以后,皱眉沉默了很久。
清言以为他是和李婶他们一样,为了以后担忧。
但几天后,邱鹤年收到的一封信,让清言明白了,他当时的沉默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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