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谁顶得住啊?
反正段辞不行。
他刚想说话,就见面前落了个影子。
谢无宴从楼梯口的暗处走了过来, 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出众的五官线条, 男人眼眸幽深, 像冬日结冰的深潭,一眼望过去冰冷而阴郁。
林砚被他这么一看, 原本递酒给段辞的动作顿住了。
他其实没想那么多。
在现实里, 他将赢来的奖品奖杯随手送给旁人的次数数不胜数, 但这会儿被谢无宴撞了个正着——
林砚想了想,把酒瓶立在了桌上,他唇角的笑意还未消散,对谢无宴道:“也请你喝。”
谢无宴看着他动作。
段辞试图隐藏起自己眼眸里并不明显的敌意,他像原本处于一场微醺的幻梦中,还带了几分不自觉地甜蜜, 但谢无宴的出现把他拉回了现实。
林砚从吧台拿了几个空杯子,往里面倒了小半杯酒, 往两人面前一推。
谢无宴一饮而尽。
他很少喝酒, 但这点酒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男人握着酒杯的手骨骼分明,他看着林砚:“这是什么酒?味道很特别。”
林砚举起酒瓶,报出了一个名字。
“我喝过这种酒, 当时觉得味道一般, ”谢无宴抬起眼皮, 他停顿了片刻, 意味不明地猜测,“可能特别的不是酒。”
男人目光幽深, 比起那次约会之前,多了些显而易见的黏稠情绪,像某种生存在暗处的黑暗生物,想要死死抓住自己看到的明亮光线。
林砚被他看的很烦,他干脆提起酒瓶又给谢无宴倒了一杯:“那你多喝点。”
这次不再是小半杯,而是满满一杯,刚好和杯沿齐平。
谢无宴轻笑一声,同样一饮而尽。
这酒不算很烈,但他喝的太急,很容易醉。
段辞同样喝完了那小半杯酒,他看起来若无其事,开口时刻意将话题远离了酒:“砚砚,我觉得你唱歌很好听,你写的那些歌怎么不自己唱?”
“没机会。”林砚说,“刚刚就随便唱唱。”
他在现实里本来就进入了倦怠期,等来了这儿,因为林老爷子的任务和当老板的特殊身份,也不适合再当歌手,林砚准备有时候心痒的话,就像这样随便唱几句,像正式发唱片什么的,就不太可能了。
“你声音条件这么好,不亲自唱很可惜。”段辞说。
他感觉等这期节目播出,林砚这首歌流传出去,外面肯定会多出一大票希望林砚转行当歌手的粉丝。
林砚弯弯唇角:“等有机会吧。”
段辞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谢无宴先开了口:“我听过你写的那首飚驰,很喜欢。”
他这人说话就喜欢说一半,像寻常人听了他说的这句话,只会觉得他的意思只是表达一下对这首歌的喜好,但林砚看着谢无宴狭长漆黑的眼睛,却懂了他话里未尽的含义。
谢无宴很喜欢飚驰,但可惜不是林砚本人唱的。
林砚怔了怔:“那我唱给你听?”
谢无宴明明没有表情,但林砚却觉得他的眼睛亮了亮,很期待似的。
谢无宴说:“可以吗?”
这对林砚来说不是难事。
他小声地哼唱了几句,没有伴奏,纯是清唱,有些不记得歌词的地方,他就干脆即兴发挥。
林砚是为了他一个人在唱歌,跟刚才的意义完全不同。
谢无宴近距离地看他,越发觉得眼前的青年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肤色洁白,但只要稍微靠近了一用力,就很容易像碾出花瓣汁水般地在他身上留下红痕。
他的歌声优美又灵动,唱歌时唇瓣开合间会露出一点粉嫩的舌尖。
如果能含住亲一口,一定很甜。
谢无宴感觉自己脑海里“轰”的一声,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抓了一下,血液在顷刻间沸腾起来,他时至今日才有的初恋骤然爆发,那种迫切想要接近的渴望让他几乎要失去了往日的冷淡克制。
他很想碰林砚一下。
不一定要亲他,谢无宴就是单纯地想更靠近他。
男人垂下眼眸,灯光下的侧脸轮廓鲜明。
他缓慢地抬起一只手往林砚的方向伸了过去,无声而隐秘地握住了青年纤细的手腕。
林砚只感觉自己垂在桌下的手指传来细微的触感,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却没有立即甩开他。
一触即离的牵手。
林砚只简单地唱了一小段,就停了下来,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谢无宴收回手,他缓慢地称赞:“很好听。”
或许是真的喜欢,他难得又说了一遍:“比原唱好。”
林砚的风格跟海凌不一样,海凌唱的飚驰是狂放不羁的,但林砚个人风格太鲜明,从他嘴里唱出来的歌曲总有他自己的味道。
林砚说:“海凌唱的更符合我对旋律的设想。”
谢无宴低声说:“但是我更喜欢你唱的。”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很轻,近乎气音,乍一听只能听到前七个字,吐字缱绻。
尤其是从他这样一个素来沉冷的人口中说出来,格外具有冲击力。
林砚也突然很想伸手碰一下他。
他感觉自己有点热,想借谢无宴的手降降温。
虽然男人的体温总是比他高……
段辞忽地重重放下酒杯,发出沉闷的一声动静。
林砚下意识转头朝他望去,就瞥见一旁的段辞满脸泛红,眼睛里都是醉意。
他面前的酒瓶已经空了。
段辞原本话很多,但好像自从谢无宴来了之后,就逐渐陷入沉默,心事重重的样子,只顾埋头闷酒。
不知不觉中,把大半瓶酒都喝光了。
这样喝酒最容易醉。
林砚担忧地靠了过去,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段哥,你喝太多了,是不是喝醉了?”
段辞单手抚着额头,他眯起眼睛,脸色红的吓人,说话都带着酒气。
他其实没感觉自己醉,就是单纯的心情不好,所以多喝了点。
在谢无宴说话的时候,段辞是很想打断他的。
这是他想跟林砚约会找的地方,让谢无宴和林砚聊天算是个什么事?况且比起谢无宴,他才是和林砚更熟悉的一个,不是吗?
可他话已经到嘴边了,却根本找不到能够插入的地方,尤其是看见了林砚的神色之后。
这一整瓶酒,除了谢无宴喝的两杯,和林砚喝了一杯以外,多数都是段辞喝下了肚。
他喝酒的时候就像喝下了一瓶带着爱意的毒药。
这是林砚请他喝的酒,所以很甜蜜,但当它真正下肚了,却又发现所过之处都被腐蚀的坑坑洼洼,是难以言喻的痛苦。
可能这就是爱。
爱不是喜欢,不是快乐轻松的一句话,是酸涩又沉重的词汇,当它得不到来自爱慕对象的回馈时,就是天底下最恶毒的诅咒。
无法得到主人爱意的小狗也有悲伤的时候。
青年如玉般的手指在他面前挥舞,段辞勉强找回了点神智,对林砚说道:“不小心多喝了点,没喝醉。”
他试图想撑着桌子站起来,但一阵天旋地转后,段辞又坐了回去。
林砚这下坐不住了,他单手抓住段辞的右手:“我带你回去吧,别喝了。”
段辞只能捕捉到“回去”这个关键词,他忙不迭地点头:“行,回去吧。”
他现在很想这个节目快点结束,回到申大。
现在段辞手头的项目也结束了,他也暂且不想再去实习,就这么待在申大里,有很多的时间可以陪林砚。
他站不稳,林砚只能扶他,但段辞外表看起来不如陆羁壮实,可真正压在林砚身上却很重。
谢无宴从另一边站起来,他对林砚说:“你松开,我扶他。”
“你去扶另一边。”林砚说。
段辞就跟回光返照一样,一下子清醒了,他同样拒绝了林砚的手,用手握住了门框。
外面还在下雪,雪花似雨点般地落在他的头发和脸上,冰冷的触感让段辞找回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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