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能到这么一步了。因为我的灵魂已经在之前的雷劫中消散了一部分,唯一剩下的残魂也会随着天道崩坏一起消失。”
至于魏琼企图用妖丹修复出她的形体,那更加可笑了。借助魔气修复出来的身体必然也会有魔气存在,她的残魂经受灵气滋养那么多年,早已变成了纯粹的灵体,将她的残魂塞进那具带有魔气的身体的一瞬间,她一样会魂飞魄散。
“你成为最强存在之后的世界里,没有修仙者、没有人间,只有亡魂和魔修,你再也无法回到还是凡人时肆意潇洒的生活,无法接触到温热并且带着生命力的东西。”
阿磐见魏琼双目赤红,浑身颤抖着看着自己,说出了最残忍的一句话:“而你的身边,只有一具没有体温和自己思想的人偶。”
阿磐知道,她说的魏琼未必想不到,可魏琼还是想将计划进行下去,甚至打算利用她的心软让她同意,这其中就不免有些问题了。
“魏琼,你之前问我愿不愿意看着你去死,我当然不愿意了。”阿磐紧贴着魏琼上前一步,温声道:“不过若你真的死了,我愿意随你而去。只是我如今要问你一句,即便我死了,你也要继续你的计划吗?”
魏琼盯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阿磐笑了,只是神色实在说不上轻松:“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要打着要复活我的旗号去行事了。”
她相信魏琼一开始是真的抱着想要复活她的想法去做事的,但现在魏琼已经变了,也许是多年的折磨改变了他,也许第一周目的魏琼本就和这个世界的魏琼不是一路人,所以她才会感觉无比的难过和失落。
她的视线在魏琼身上不断打量着,像是要记住魏琼如今的样貌,最终如同死心一般地呼出了一口气,缓慢而坚定地朝后退了一步,像是要与魏琼就此划清界限:
“你,是真的入魔了。”
魏琼面上阴晴不定,他站在原地没有向前也没有向后,只是哑着声音问:“你当真要如此决绝?”
“是。”阿磐坚定答道:“我为妖灵,又受灵力滋养得以存活至今,自然不可能任由你去崩坏天道,牵连其他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魏琼笑了起来,指着燕炽嘲弄道:“我倒是无所谓,不过燕炽,你倒是圣人心肠。前世就是那些所谓的‘无辜之人’要夺你的气运,敲断你的骨头、吸干你的骨髓——”
“你,怎么还能这么护着他们?”
“那是以前。我怨的是前世那些人所为,但今生既然他们还未做,我便没有理由找他们报复。”燕炽眼神清明,坦言道。
尽管前世带给他的大部分是痛苦的回忆,他也不愿意重新回到第一周目的世界,但为了如今这个世界的他们,他心甘情愿。
就像第一周目的天道所言,他可以为了别人放弃天道继承者的位置,就同样会为了别人去选择成为天道继承者。
“呵。”魏琼见燕炽这个态度,冷笑着瞥开了视线,看到站在燕炽身边的段延亭,幸灾乐祸道:“你倒是大义凛然,不知你打算给你身旁这位什么交代?”
说罢,他也不管燕炽和段延亭是什么反应,看向阿磐最后一次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跟我走的话我说不定会找到让你和魔气共存的方法。”
阿磐垂眸,只回了一句:“我生为妖灵,死后亦为镜灵。”
必然不可能为魔。
一句话,将两人所有的一切斩得干干净净。
“好。”魏琼大笑着地退了几步,深深地看了眼几人的方向,一直退到了他原先坐着大石头边,冷声道:“下次见面,那便不死不休吧。”
言罢,他便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了。
阿磐望着魏琼消失的方向,原本维持的镇静全然消失不见,两腿一软,险些就要摔倒在地。
她低头匆忙拭去眼角泪花,怕开口暴露了自己的哭腔,立刻回了磐世镜中,只留下了气氛尴尬的燕炽和段延亭两人。
…………
燕炽和段延亭一前一后地从小道往山下走,这期间谁都没有说话,段延亭更是直接让阿磐插手,帮忙掩饰住了他的心声,不让燕炽听见分毫。
倒是燕炽,眼见事情败露,也就不再隐瞒自己的心声了。在心里一声声地唤着小师弟,试图让段延亭能够理一理他。
[小师弟?我错了,小师弟……]
段延亭停下步伐,猛地将君汶剑从剑鞘中抽出,直接刺向了燕炽的脖颈。
“铮——”
伴随着逐厄剑示警的剑鸣,长剑停在了距离燕炽一指宽的位置,分毫不差。
逐厄剑示警,显然是察觉到了用剑者的杀意和怒意,这足以说明段延亭现在真的是十分愤怒了。
燕炽不敢说话,抿着嘴小心地看着他。
段延亭维持着举剑的姿态,面无表情地盯着燕炽,往日看他犹如春池般和煦温柔的眼眸,恢复为了初见时的深沉和阴郁,他动了动剑柄,长剑上倒映出了燕炽这张眉眼如画的脸来。
段延亭垂眸看了眼,然后便是笑,笑得嘲弄而愤恨,他的视线自燕炽上下滑动的喉结处落在了那双剔透的眼眸:“师兄啊,我巴不得把我的心剖开来摆在你面前,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嗯?”
燕炽刚想说些什么,可观察到段延亭的样子似乎现在并不是想听他解释,立即乖乖认错:“师弟,我知道错了。”
“错?大师兄有什么错的。”段延亭眯起眼睛,长剑自上而下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剑尖落在了燕炽的衣襟处,而后用力一挑,直接划破了他的领口,露出了半截锁骨来。
剑尖不慎划破皮肤,渗出几滴红色的血珠子。
段延亭看在眼里,却没有选择收剑,而是将沾染了血迹的剑挪到了燕炽的心口处。
“我一直在等你主动跟我讲,可这一切我反而是从魏琼口中得知,多可笑啊。等到你燕炽为了大义奉献自己,抹掉自己存在的时候,我还能做些什么呢?反正你我之间的主动权从不在我,不是吗?”
燕炽抬手安抚好逐厄剑,避免逐厄剑误伤段延亭,将自己的全部弱点暴露于段延亭面前,几乎是以一种引颈受戮的姿态面对段延亭的愤怒。
但这反而让段延亭更加愤怒,他将君汶剑猛地扔到了地上,用力地闭上眼,似乎只要不看到他就不会更生气一般,抬手随意指了个方向,冷声道:“滚吧。”
燕炽没有动,只是低着头说:“我没有别的法子了,小师弟。”
他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因为越早告诉段延亭这一切,只会让他痛苦得更早,所以燕炽一心只想拖,直到拖到瞒不住的那一天。
段延亭睁开了眼,眼眶已然红了大半,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君汶剑,颤抖着将君汶剑送回剑鞘,险些伤到了自己的手。但段延亭还是竭力保持住自己的冷静,他分明感觉自己的大脑乱得像一团浆糊,但他还是能听见自己用很冷静的声音问:
“你从哪儿知道这个法子的?”
“天道。”燕炽打破了段延亭的最后一点幻想:“这就是我回溯时间的代价吧。”
“那……”段延亭唇齿间皆是苦涩和腥咸,再开口时,发出的哭腔是连他自己听了都大吃一惊的程度:“如果你抹掉了自己的存在,那些因为你改变的事该怎么办?”
“有你在。”提到这个话题时,燕炽眉眼轻松舒展了许多,如同哄一个爱哭的孩子般轻声道:“我所改变的事情里,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我很庆幸是你与我一起改变了许多事情,如此就算我抹掉自己的存在,也不会让已经改变的事情恢复原样了。”
只是由他们共同改变的一切,可能要变为由段延亭自己一人改变了。
段延亭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抬起氤氲着雾气的眼眸,一字一句道:“那么,谁来成为那个改变我的人?”
只这一句话,燕炽便红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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