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这东西又不是什么饰品,能想摘就摘、想戴就戴。不说取丹装丹的过程有多痛苦,这种法子对灵根和修为都是极大的折损,稍有不慎就会变成废人,尹箬竹怎么敢用这种法子的?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伪装成修士混进来的魔修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毕竟这种法子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金丹是只有金丹期弟子才有的,那按照你的说法应该只是对金丹期弟子下手才对,为何连筑基期都要下手?”
“难得来,怎么可能就带走那么点呢?”尹箬竹笑得轻挑,宽大衣摆下的手指轻轻一勾。
“你的灵根,我就收下了。”
段延亭感觉陡然生出一股危机感,下意识回过头,刚好瞧见地上摆放的那根钢针直刺自己的后心。钢针乌黑,并且泛着诡异的光泽,显然上面必然有毒,若是他方才与尹箬竹谈话时完全不设防,就会被钢针扎进心脏。
他身体反应极快,下意识侧身躲开,可这份危机感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愈发加重。
头顶的光影投落下来,一道寒芒映入眼帘,尹箬竹竟然已经趁着段延亭躲避的时候,提前来到他会躲避的位置,打算让他因为惯性直接撞上自己的刀口。
段延亭脑中千般心思一转,一手握剑挥开尹箬竹砍向自己的长剑,另一手用剑鞘抵在地上,撑住自己的身体,帮助自己在最短时间里稳住身形。
段延亭心性本就比同龄人成熟太多,对待修炼的态度更是认真专注,所以除却学习灵活多变的剑招外,对身体强度的锻炼也从来不曾懈怠过。
所以他在身形尚还不稳的情况下,就能直接挥开了尹箬竹的剑。
“尹师姐,看来你使剑还不到家,或许还是用你的琴比较好。”
尹箬竹后退一步,眯着眼睛轻哼道:“有些本事。”
她看着段延亭独属少年的稚嫩脸庞,刚欲再次对段延亭下手,就看见一只乌鸦落在了枝头,死死地盯着她,冲她扑棱了一下翅膀,就朝密林深处飞去。
这是在催她赶紧回去吗?
尹箬竹蹙眉,掌心积蓄魔气,猛地朝段延亭的丹田处击去,准备脱身离开。谁料段延亭完全没有要躲的意思,居然直接提剑迎了上去。
段延亭是疯了吗?他才筑基期,哪来的自信觉得能抵抗住来自金丹期的一掌的?!
尹箬竹见他没有要躲的意思,顿时被激怒了。她原本只想赶紧脱身,现在却想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掌心的魔气在贴近段延亭的一瞬间,段延亭头上的木簪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替他直接挡住了尹箬竹这一掌。段延亭绝不是莽夫之勇,正是因为信任燕炽送给他的这个发簪,才无所顾忌地攻向尹箬竹。
尹箬竹想逃,段延亭能察觉到,但他不可能就这么放跑尹箬竹的。
顾不上会毁坏君汶剑,段延亭将全数灵力注入君汶剑中,剑身因为注入强大的灵力而嗡嗡作响。于此同时,燕炽在段延亭木簪上设置的法诀启动,幽蓝的火焰陡然在君汶剑上燃起,帮助他稳定霸道的灵力,避免损毁君汶剑。
段延亭吃惊地垂眸看了眼剑上的火焰,原来燕炽所说的惊喜,就是他特意在木簪中留下的一缕灵火。
蓝色的火焰与紫色的雷电揉和在了一起,让原本看起来剑身剔透的君汶剑顿时流光溢彩起来。灵火天生克妖邪,而段延亭的雷电亦然,两者结合无疑成为了对付魔修的最强力的武器。
尹箬竹眼睁睁地看着长剑毫无阻拦刺穿掌心的魔气,直接刺穿了她的手掌。更可怕的是,这灵火甚至还能顺着她的手烧了上来。
段延亭没嗅到皮肉烧开的味道,眼神一变,想起去赤枫城救人时,遇到的围攻他的几个傀儡:“你不是活人?真正的尹箬竹在哪儿?”
尹箬竹不想理会他,可段延亭步步紧逼,让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灵火更是顺着她的手臂烧到了她的肩头,滚烫的火舌几乎要烧到她的脸庞,她不愿看到自己被毁容的模样,心中一狠,掌心直接朝自己的头顶打去,被段延亭一剑削去手腕。
段延亭用剑鞘压着她的脖子抵在一棵树上,余光瞥了眼落在地上的断手,只见雪白的切面,未见半点血色。
“我再问一遍。”段延亭冷着脸用力勒着尹箬竹的脖子,寒声逼问:“真正的尹箬竹在哪儿?”
“你可真是不会怜香惜玉。我这身体虽然并非活人,感觉不到疼痛,但你直接砍了我的手也太过份了。这天下哪有几个男子会这样对待女子的?”
“不对。”
尹箬竹看了眼身上的灵火,眼神古怪地笑了起来:“你剑上有燕炽的灵火,只怕你与你那师兄的关系不简单……或许你根本就不喜欢女子,反而是男子?”
段延亭本能地不想听她多言,喝道:“闭嘴。”
尹箬竹虽然乖乖闭上了嘴,但眼中却满是戏谑和得意。
“想岔开话题?”
段延亭观察到她不想让自己的脸伤到,故意用剑刃抵着她的脸,看到她眼中惊愕之余还有愤怒,方才皮笑肉不笑:“现在能好好回答我了吗?”
尹箬竹眼中压抑着怒火,恨恨道:“真正尹箬竹早就死了,我不过是借她的身份混进来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十七年前尹箬竹外出任务时死了,我才顶替了她的身份进入了幻神宫。”尹箬竹烦闷地看了眼紧贴自己脸颊的剑:“别划花了这张脸,我还挺喜欢的。”
“其他弟子在哪里?”
段延亭一路破坏阵脚时观察过,密林中被幻阵控制住的弟子应该只是一部分,还有其他人的去向未知,也不清楚是命悬一线,还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若他也懂搜魂之术,就不必在这里和尹箬竹浪费时间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尹箬竹下意识反驳,结果脸上的剑刃居然划破了她的脸,她表情瞬间垮了下来,骂道:“你们剑修真是玩剑,人也贱!老娘的脸都被你给划花了!”
段延亭对她的咒骂充耳不闻:“你再废话,这刀痕可以横跨你的整张脸。”
尹箬竹咬牙,眼珠子一转,脸上多了几分羞恼,突然冲着某一处吼道:“你个王八蛋,居然看老娘的热闹!还不快来救我?!”
这里什么时候来了人?!
一道浓郁的魔气自他身后逼近,这种强烈的杀意和威胁感是段延亭从未经历过的。就好像扑面而来的海浪,压迫感和紧迫感让他的呼吸都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理智告诉他,仅凭他现在的修为是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招式下活下来的!
他甚至顾不上正在牵制的尹箬竹,本能地运用起全身的灵力试图抵抗住逼近的魔气。
君汶剑确实克制魔气。但若将剑比作水,魔气比作火,他如今反抗的举动就好比是拿一瓢水去浇灭燃烧的整片森林,非但灭不了火,还会粉身碎骨。
在魔气逼近的瞬间,段延亭就感觉胸口像是被人狠狠锤了一拳,疼得发涨的同时眼前也一阵发黑,他喉头一痒,险些呕出血来。
段延亭倔强得很,不愿暴露出自己太多的狼狈,逼着自己将满嘴血腥重新咽回腹中,可即便如此,嘴角还是留下了一抹血色。
在他奋力抵抗魔气的时候,错过了头顶发簪闪出强光的瞬间。发簪的光芒短暂抵御住了魔气,尽可能地保护住了段延亭,最终不堪负重的化为了粉末。
原本用木簪束起的长发,因为木簪的毁坏瞬间散落下来。
在木簪碎裂后的最后一道强光中,段延亭感觉身子一轻,长发于两颊向上扬起,在不知归处的坠落中,翩然落下,最后落在了一个沾染了满是血气,却格外温暖的怀抱中。
“没想到居然真的会触发这个阵法啊。”
段延亭散着长发,怔然地被那人横抱在怀中。那人看着包围着他的敌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传送的地点我就不设置成那样了。”
他低头望着段延亭,神情温柔地安抚道:“不过既然我夸下海口,自然会护你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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