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泽航不禁有些好笑,但又松了口气——知道姜远声也是这个无所谓的态度,反而令他感觉好接受一些。
“那你是希望他来,还是希望他别来?”他又问。
“你要这么问我,我当然是回答希望他千万别来,希望他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姜远声说。
那实际上呢?这句话森泽航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毕竟他也曾经也对另外一个人这么说过——希望你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视频播放结束,场内配合地响起掌声,两人转身回来的时候都默契地挂上了礼貌又不失温馨的笑容,并且还对视了一眼,一副十分甜蜜的假象。
音乐声渐弱,众人配合地安静下来,证婚的仪式要正式开始了。
“下面请新娘宣读结婚誓词。”司仪轻车熟路地走着流程,众人纷纷收声,期待地抬头看着新娘。
可是一秒、两秒、十秒钟过去,姜远声迟迟没有动静,森泽航疑惑地侧头看去,只见头纱下的面孔不知为何表情狰狞,半晌才蹦出这几个字。
“对了,今天婚宴上有没有红烧兔肉这道菜?”
红烧……兔肉?森泽航眨巴了一下眼睛,还以为是自己没睡好幻听了。
“好像……没有,”他迟疑道,“怎么了,有什么讲究吗?”
对方闻言却扑哧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没事,我瞎说的,继续吧。”
继续……?该你讲话了啊。森泽航依旧满腹疑惑。
只见她东看西瞧,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样子,森泽航忍不住出声提醒:“宣誓词在你捧花的绑带里。”
对方闻言即刻一顿翻找,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后展开纸条,又虚起眼睛,费力地辨认起上面的字迹。
他余光瞥见司仪额头已经渗出汗珠,心里更加觉得这一切荒诞可笑,甚至要憋不住笑出声来了,赶紧收敛心神,好整以暇地听姜远声结结巴巴地念完这短短几句话。轮到他了。
森泽航轻轻呼出一口气,牵起新娘的手,一字一句地念出自己的誓词。
“我迎接你进入我的生命中……我愿与你分享未来人生的所有成就,也愿与你共同面对所有挑战……”
他说得如此认真,连姜远声看起来都有些被吓着了。但他知道,这段话与其说是证人面前向对方宣誓,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想起数日前两人见面相谈结婚细节的时候,姜远声曾经问过他,有没有爱上过什么人。
“我好像从没听叔叔阿姨说过你恋爱的事情,之前没交过女朋友?男朋友呢?你不会是个无性恋吧。”姜远声用勺子漫不经心地搅动着咖啡,“还是说你其实是个隐藏的连环杀人犯?不然怎么想也不正常吧。”
“怎么就不正常了。”森泽航无所谓地耸耸肩。
“那么多喜欢你的人,就没有一个你感兴趣的?”姜远声问。
“有啊,有一个。”森泽航平静地说。
“哦?是谁,我认识吗?”姜远声好奇地抬起头,“那她人呢?”
森泽航缓缓地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还是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这事,却又根本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道:“不见了,没了。”
姜远声愣了一下,显然是误会了,森泽航忙解释:“没死呢,呃……没死吧,我也不知道。”
姜远声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瞪着眼琢磨了半天,也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半晌,她又开始搅面前已经冷掉的咖啡:“不过你这种人才最危险呢。”
“怎么危险了,我不是连环杀人犯,你就放心吧。”森泽航无奈道。
“不是说那个,”姜远声淡淡地发表自己的观察见解,“你这种人有一天如果真的爱上谁,保管是最偏激、最偏执的那个。别看你现在云淡风轻,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你到时候肯定会一头栽进去、陷得很深的。真到那个时候,我只希望你老老实实主动和我说,我们好聚好散哦。”
“你都想到哪儿去了。”森泽航只是轻笑一声,并没有在意。
还会有那么一天吗?他并不这样觉得,所以在结婚的日子,他认真地许下誓言:“我宣誓将永远诚恳、忠诚,直到老去。”
司仪再次出声提醒交换戒指,森泽航回过神来,定睛一看面前姜远声的样子实在怪异——她微微抿着下唇,面露纠结犹豫,甚至还隐藏着一丝痛苦不甘。
这是怎么了?森泽航禁不住小声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毕竟……这个婚要是真的不想结也是可以不结的,森泽航想。
其实他一直觉得,对方刚结束了一段七年的感情,肯定没有那么快走出来,要结婚也有很大程度是一时冲动。但他之前已经反复和姜远声确认过很多次,对方都表示没问题,她是自己想要这么做的。
可看如今的情况,不像那回事啊。
“我要是临时反悔,你怎么办?”姜远声问。
“另想办法就是。”森泽航笑了一下,至于临时取消婚礼会不会丢人或者遭致非议,那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里。
“开玩笑的,都到这个时候了,我没想反悔,就是饿得头晕。”姜远声摇了摇头。
好吧,无所谓,就算结了婚再反悔也可以离。森泽航从戒盒里取出钻戒,套在姜远声的手指上。可是……
这分明是对方自己挑选的戒指,却不知为何此刻竟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手,仿佛那是什么可恶的东西。
为新娘戴好戒指后,森泽航配合地伸出左手,忽然被对方一把攥住——她捏着戒指对准手指的模样,宛如要送子弹上膛,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
她也的确十分用力,猛地将戒指推到自己指根死死卡住,十指连心,硌得他生疼。
使这么大劲儿干什么……这个句子还没能说出口,下一刻,一阵尖锐的、剧烈到近乎令人昏厥的疼痛陡然从指根处传来,森泽航猝不及防,险些痛呼出声。
与此同时,无数回忆片段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子,铺天盖地,宛如雪崩一般将他掩埋。
第132章 森泽航的场合(下)
他曾经听人说过,当人到垂暮之年时,最先忘却的是距离自己最近的事。你会先忘记昨日、前日、上个月以及一年前的事,然后叫不出孙儿的名字、记不清他们的年岁,直到忘记自己的子女、忘记自己的伴侣,最后留有印象的是自己的父母和童年记忆的片段,最终回归襁褓,回归尘土。
而在死去之前的弥留之际,这所有一切又会回来。漫长又短暂的一生闪回眼前,为碌碌无为且平平无奇的一生画上仓促的句点。
所以在剧痛之中,森泽航一瞬间以为自己要死了。
海量的记忆片段山呼海啸般袭来,顷刻间灌满他的大脑,他口鼻眼耳全都被堵住,几乎要窒息——如果海马体真是一头海马,现在也已经被淹死了。
过载的信息量毫无章法也不讲道理,剧烈的冲击使他目眩耳鸣,与此同时,左手无名指根依旧刺痛,随脉搏一跳一跳的。
他下意识攥紧了面前人的手,却因为痛楚而双目朦胧,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模模糊糊觉得一定要抓住眼前的人影,绝不能放手。
这是什么?一帧帧画面浮现眼前,这是岳望锡?不对吧,那混蛋什么时候会冲我露出这种表情。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我吗,我在哪里?
一幕幕场景飞快地闪回,温暖的星洲、午后的教室、养老院的食堂……
校园的长椅上,男孩儿胳膊上挂着一袋零食,张开嘴巴给他看舌尖上的柠檬糖。
消毒水味弥漫的校医室,男孩脸凑在他膝盖前,稚气的脸庞表情十分严肃——他逆着光眉头紧皱,脸颊上的绒毛清晰可见。
光如游龙的新加坡河上凉风习习,男孩儿趴在甲板的栏杆上,头发被吹得乱糟糟,手指着对岸的建筑在高兴地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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