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义愤填膺地开口,可能觉得其他人都会响应,可一扭头,却见剩下三人鸦雀无声,俱是一副面色惨白,恐惧到骨子里的模样。
“是吗?”龙隐闻言一哂,“那不如诸君先去黄泉等着,若是能等到本座,也算你们不亏了。”
他这个你们完全没有具体指向,也不知道是单指那五人,还是先前参与讨论的人都算。
这话的震慑力简直是巨大的,无数人瞬间被吓得变了脸色。
“不、不不——”率先逃跑的那个修士闻言被吓得屁滚尿流,立刻捂着鲜血直流的脸跪爬着匍匐来到凤清韵面前,“晚辈被猪油蒙了心……麟霜剑尊在上,魔尊在上,二位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晚辈这一回吧!”
方才那个拍案而起的修士震惊地看向他,似是不敢相信,方才刚结成同盟的人,下一刻便为了苟活而卑微到如此地步。
凤清韵端着杯子正准备喝水,闻言垂眸看着他:“仙宫的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晚辈也不知道啊……”那人捂着脸扭头看向为首者,“公孙道友肯定知道!”
姓公孙的修士闻言呼吸一滞,冷哼一声道:“无可奉告。”
可此问题在他心头一晃间,他自己便不由得想出了答案,龙隐窥探到他的想法后不禁眯了眯眼,扭头看向凤清韵。
——原来是柳无。
凤清韵放下茶杯,冷下神色起身:“不愿说便罢了。”
剩下的人见他似是不愿意管此事,当即面色煞白。
有些人甚至以为他在龙隐那里说了不算,然而很快现实便给了他们一巴掌。
“凤宫主,这些可都是你们正道的人,本座也不好越俎代庖。”龙隐拿着魔刃拍了拍手心,“宫主觉得,这些人该杀还是该埋?”
“杀了干什么,岂不是浪费了。”凤清韵淡淡道,“废了他们的修为,让他们回去告诉慕寒阳,四象之心半数在本尊手中,他天道的权柄想不想找回来还要看本尊心情,哪来的脸面保举谁飞升?”
“想取魔尊的项上人头?”凤清韵冷冷道,“他若是出事,本尊便让天下人的前程跟着他陪葬,诸君若是不信,尽可以来试试。”
此话一出,全场瞬间鸦雀无声,仅剩下一些倒吸冷气的声音。
龙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就差把得意二字写在脸上了。
但凤清韵明面上把话说得威风凛凛,实际上却在另一方面故意坐实了一件事——他早就知道慕寒阳是天道化身了,但对方想要回归本位执掌天道权柄,还要靠他手里的四象之心。
如此一来,龙隐身上的注意恐怕有一多半都会被转移到慕寒阳身上。
龙隐恨不得把得意之情写在脸上,反手抽出了魔刃,剩下的修士见状已经吓傻了,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既是凤宫主愿意留你们一命——”龙隐不紧不慢地拍着魔刃道,“诸君是想让本座亲自动手,还是打算自己个自己留个体面?”
原本跪在地上的修士闻言竟率先动作,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当机立断地运起灵气,一招向丹田拍去,而后他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境界瞬间从化神降到了金丹!
整个客栈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起来,上楼的住客皆因为害怕殃及池鱼而闭门不出。
——那可是魔尊,一个不高兴把整栋楼全杀了才符合他的名头。
好在魔尊现在的情绪似乎因为麟霜剑尊的存在而稳定不少,而四个人也还算识时务。
见有了打头的,他们咬了咬牙便跟着照做,毕竟若是龙隐亲自出手,谁也不知道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
待那几人在一片寂静中主动废去各自的境界后,龙隐只是扬了扬嘴角,并无大开杀戒的意思,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抬手拥住了凤清韵的腰,扭头低声哄道:“好了,本座连根头发丝都没掉,宫主莫要生气。”
这哄人话语倒也不算空穴来风,自从两人说开之后,凤清韵便对任何有关龙隐安危的风吹草动都有些耿耿于怀。
凤清韵于是沉着脸半是故意,半是发自内心地低声道:“他竟然敢企图动你,若不是师尊所托,便是天道本尊也——”
他说到这里,故意装作失言的样子,蓦然截住了话头,转而冷冷地看了剩下人一眼。
龙隐闻言一笑:“剑尊远见,他合于大道之后便再见不着了,何需跟他置气呢——”
说着,他搂着人的腰,低声哄着便带人走出了客栈。
待两人离开后,剩下那些劫后余生的修士在庆幸之际,也不出凤清韵所料地对他方才说的话进行了一番分析。
紧跟着众人便意识到——凤清韵恐怕早就知道慕寒阳是天道化身的事情了,不仅如此,他还受死去的剑尊所托,替慕寒阳寻找四象之心,待四象之心找齐之后,便可让天道恢复正位,打通飞升之道。
为此,甚至有人暗暗猜测——凤清韵在道侣大典上毅然决然地和魔尊离开,是不是就是为了给他师兄寻找四象之心?这一切会不会是剑尊早就设好的局?
但很快,这个猜测便被推翻了,凤清韵对慕寒阳的厌恶根本不似作假,而他和龙隐之间黏糊的气氛甚至到了外人见了都觉得腻歪的地步,怎么可能是作秀。
但无论如何,凤清韵的一番话都替慕寒阳坐实了他的“天道”身份。
而这一遭过后,有了凤清韵的背书,此消息以远超先前的速度骤然传播开来。
不出十日,连凡人都知道了——寒阳剑尊要在天门大典时恢复天道之位,打通天道。
曾经幻境中的预演再度浮上水面,圣子被天下人架在名为期望的火上炙烤。
而等他们发现那是假象时,火下埋藏得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最终等待慕寒阳的,只会是从高台上跌落,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慕寒阳的结局早已注定,但对凤清韵来说已经微不足道了,他并未因这一点快意,而对未来生出任何期许。
两人离开酆都时,其实已经处于人间了,他们不出半日便到了传言中青龙之心的所在地——金鳞国。
好巧不巧的是,龙隐放出的那道魔息,似乎也跟着先前那个疑似仙人的修士,来到了金鳞国。
一切在冥冥之中似乎都有定数。
金鳞国是人间中对修士看管最严的国家,他们要想没那么高调地进城,便只能将自己伪装成凡人。
龙隐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辆马车,车内装得跟什么金銮殿一样,看得凤清韵眼角直抽。
但最终在龙隐的软磨硬泡之下,他还是妥协了。
“……华贵就华贵点吧,免得有些人看人下菜碟,也算省点事。”凤清韵戴上面纱,扭头看了龙隐一眼道,“我是隔壁大夏境内的公爵之子,来此地游玩探亲,家里供奉有狐仙,所以会些许法术,但不算修士,你是我的随从,别说漏嘴了。”
龙隐一下子笑了:“明白了,主人。”
凤清韵被他喊得耳根一热,连忙扭头,扶着他的手上了马车。
魔尊的马车自然非同寻常,根本不需要人力驱赶便能自行前往目的地,但若真是无人驾驶的模样,被金鳞城外的凡人守卫看见,肯定不会让他们进去。
于是龙隐随手捏了个幻影在外面驾车,本人则跟个昏君一样,搂着凤清韵坐在那无比奢华的马车内。
凤清韵任由龙隐把他抱在怀里又亲又揉的,他自己则是隔着窗子看向外面。
他已经许久未曾来人间了,眼下金鳞虽未经历王朝更迭,但城外便俨然已经换了副模样,等下城内恐怕更不用说了。
对凡人而言,百年的时间,便足以称得上沧海桑田了。
凤清韵不由得有些感慨,龙隐却觉得他冷落了自己,于是拥着人凑上前没话找话道:“凤宫主刚刚不是说,天道养育众生,如天下人之父母——”
凤清韵正沉浸在感慨之中尚未回神,闻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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