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谢臣只能伸手理顺他的额发,心甘情愿地点头,哑声承认:“是,我心悦你。”
话音落下,反倒是闹得厉害的桃星流呆了。
脑子里叮叮当当地响起系统提示音,说什么恋爱值已经80,恭喜恭喜。但他全然屏蔽了那道声音,红着脸看向谢臣,没有任何桃桃大侠该有的淡定模样。
憋了半晌,问谢臣:“那你觉得我心悦你吗?”
“......”
心悦与否,居然还能这么问。
谢臣看着他乱颤的睫毛,看了半天,忽然就笑了。
不是那种阴恻恻的笑,而是很正常人的笑。
一边笑,一边将长发散落的人抱到床里边,给他擦脸洗漱,脱去外袍,盖好锦被。
最后才轻声回答:“我也不知道。”
“一个人若心悦另一个人,必会时刻提心吊胆、日日努力追求,想给他世间最好的一切,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令他心生欢愉,展露笑颜。”
“桃桃,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追求你吗?”
桃星流被他一通折腾,早困得眼皮直打架,听他叽里咕噜文绉绉地讲了半天,没听懂。
但记得回应。
便胡乱点头,三连敷衍:“好啊,可以,我都行。”
于是第二天早上,桃星流顶着鸟窝般凌乱的头发一起床,就发现谢臣似乎变了个人。
从大奸臣,变成了大好人。
他们走的并非繁华道路,而是选人迹罕至的路线,水路陆路换着来,但每到一个新地方,谢臣都一定会抽出时间,陪桃星流闲逛一小日。
他陪他吃路边小摊的馄饨,看乡间热闹简陋的庙会,给他买吃的喝的玩的。每过五日,谢臣还会让锦衣卫们集合,看桃星流表演武功。
看完后,每人都要写五百字夸赞小作文,写得好的可赏十金。半个月下来,众人的文采都好了不少。
此刻,桃星流含着那颗蜜枣糖,只觉得心里也甜甜的。
于是他也学着谢臣刚才的样子,从布袋里拿出同样的蜜枣糖,剥开来递到谢臣的嘴边,眼眸亮亮:“谢臣,你也吃。”
他很大方的。
蜜枣的气息钻进鼻尖,桃星流歪着头,吐出的话语仿佛也含了糖,有种甜丝丝的香气:“吃呀。”
谢臣垂眸,握住那只手。
尝到甜枣味道的同时,也尝到了他温热柔软的指尖。
“甜吗?”
被含住甜腻指尖的人浑然不知危险,还呆呆地看着他,眨眼问:“是不是很甜?这可是我特意挑的最大的一颗。”
“......嗯,很甜。”
美人过于懵懂,这似乎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
然而桃星流似乎莫名来了兴致。
咽下那颗蜜枣糖后,他回忆着从前林珠喂他的场景,兴致勃勃地张嘴:“谢臣谢臣,该你喂我了。”
“我要吃那颗石榴酥糖,啊——”
谢臣闭了闭眼,却依旧止不住狭长双眸里流泄的笑意。他干脆笑起来,拿着桃星流的小布袋,一颗一颗地给他投喂糖点。
——嘎吱。
乌泱泱的岸边,一众提心吊胆、顶着日头等待了半日的江州官员,就这样目瞪口呆地抬头、看着传说中心狠手辣的谢督公,与一位美人站在二层甲板上,旁若无人地互相喂糖吃。
“嗯,这个还可以。”
“这个好吃,这个多来点。”
“这个甜甜的,一会儿还买。”
天色澄净,浪卷江潮。
舶停靠在偌大码头,哗啦啦的水声霎时扑向岸边,又很快退去。
——江州终于到了。
......
“督公。”
好不容易挥退那群提心吊胆讨好东厂的官员。
谢臣侧身,皱眉看着一身狼狈的属下,声音喑哑:“怎么回事。”
天色已然暗下,他们落地码头,住进了江州知府特意准备的偌大宅子。
谢臣遵循这半个月的习惯,刚要带着桃星流出门逛一逛,属下却出现在面前。
那锦衣卫浑身污泥,神色略带惊恐地跪在他面前,声音颤抖:“督公,方才宋镇抚使顺着您给的路线,带着我们前往江州南边。”
“那里多山,我们路过一片沼泽,却不料沼泽中藏着数条硕大鼍龙!若不是兄弟们机警,只怕数十个人都要丧命其中......”
说着说着,锦衣卫咽了咽口水,眼中忽然出现一点狂热,压抑着声音激动道:“但是督公,您绝想不到,那些鼍龙生活的沼泽最深处,居然长着一株牵机草!”
“督公,江州居然真的有神药!”
话音落下。
谢臣神色未变,眼眸却一厉:“你们看清楚了?”
那双狭长双眸中透着熟悉的酷虐冰冷,仿佛一盆冰水浇在头上,令锦衣卫瞬间清醒过来。
他下意识低头:“回督公,镇抚使带着我们确认了数十遍,的确是牵机草的模样,没有丝毫作伪。”
一旁,换了新衣服的桃星流听得似懂非懂,脑中的系统为他解释。
【鼍龙就是鳄鱼,牵机草嘛,就是这个世界里能炼出百毒不侵丹药的神草。】
【小说后期主角攻中毒,主角受会不辞辛苦地为之寻来牵机草,炼出丹药化解毒性,这才彻底攻陷了主角攻。】
这下桃星流听懂了。
同僚们去找谢家旧地,却意外碰上了鳄鱼,发现鳄鱼生活的地方里长了颗很珍贵的草药。
鳄鱼——那不就是他上一世在草原经常搭乘的坐骑吗?
谢臣深深地看了属下一眼,脸上毫无寻得神药的窃喜。
只哑声道:“带路。”
“是。”
他们很快骑上骏马,一路疾行半个时辰,才终于抵达一处毫无人烟的山林。谢臣翻身下马,来到桃星流的马前,伸手将他牵了下来。
月色如水,山林深处,几十个身穿夜行衣的锦衣卫们潜伏在侧。
听见动静,为首的宋齐连忙上前小声行礼:“督公。”
谢臣嗯了声,没有说话。
桃星流跟在他身侧,一路无声走到一处小山丘前,隔着数丈距离,他们果然看到其中偶尔缓慢浮沉的鳄鱼,以及沼泽深处,那株月白色的显眼药草。
竟真的是牵机草。
谢臣脸上不见喜色,反而眸光更深。
财帛动人心,但此行目的是为找到私养亲兵之地,所以他带出来的这五百锦衣卫,是最忠诚于他的那批死士。
——他们每个人都服了数味毒药。
财帛无法打动人心......那若是能解毒的神药呢?
谢臣眯起眼,没有再回头观察众人神色。
他是宁可错杀数人,不肯放过一个的酷虐性子。此刻有了一丝怀疑,便已然决定毁掉这株神草,再杀光这里的所有锦衣卫。
以免消息走漏,动摇人心,更惹来玉京皇帝的注目。
谢臣转头,神色如常地看向桃星流:“桃桃,明晚我们再出门,今夜更深露重,你先回去。”
他自幼习武,虽不能一瞬之间杀光数十人,但这些锦衣卫也无法伤到他。更何况他手里还掌握着这批锦衣卫的家人性命——世人皆有弱点,拿捏得当了,捏死他们,便如捏死一只蝼蚁那样简单。
月光下,桃星流定定地看着谢臣,没有说话。
谢臣一顿,心脏忽然无端地乱了一拍。
那双眼睛。
那双在夜色中依旧潋滟的眼睛,轻而重地看着他。谢臣溢满冷酷的脑子忽然停滞,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他似乎毫无伪装,只能完全坦诚地站在他面前,露出狰狞恶毒的真正面目。
山林寂静无声。
桃星流看着他,半晌,忽然伸手,猛地拔出腰间长剑,迅速朝谢臣刺来——
哐!
锋利匕首被剑身挥开,桃星流倏然近身,轻巧一扭,猛地踢落暴起的宋齐,将他踢得滚落在地,口喷鲜血。
与此同时,谢臣眼神一厉,鬼魅般出现在宋齐面前,掏出袖中剧毒匕首,就要毫不留情地砍落宋齐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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