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我待父皇的心天地可鉴,我们是父子,父皇怎么会相信那些风言风语!”
谢臣冷漠地抿了口茶水,看见茶盏的精致花纹,顿了顿。
......桃星流似乎很喜欢描金边的茶盏?
每次吃糕点时,他总会先选有金边花纹的吃。
谢臣回头,低声叮嘱身后肃然的宋齐:“一会儿将桌上茶具打包,送到督公府。”
宋齐:“......是。”
柳韦知还在发疯,胸膛剧烈起伏。过了许久,他才颓唐地怔然坐下,失魂落魄地看着指尖的玉扳指。
这是他前年生辰时,皇帝特意送他的生辰礼。
谢臣是天子近臣,无需对他一个如今沦落牢中的皇子说谎。所以,与他血缘相亲的父亲,竟真的想杀了他......
柳韦知脸色惨白地抬头,看向谢臣:“谢督公今日告诉我这些,是想我如何做?”
谢臣放下茶盏:“殿下心中自有答案吧?”
柳韦知笑了声,情绪激动之后,徒留麻木:“你是想我谋反求生?可我一无亲兵,二无虎符,谢督公怕是找错人了。”
谢臣:“谁说殿下没有亲兵?锦衣卫,就是殿下手中的刀。”
柳韦知一愣,看向那双狭长的眸。谢臣的眼睛在烛火中显得幽深,仿佛伺机而动的毒蛇:“数年前,陛下以锦衣卫为刃,杀尽所有亲王,二殿下今日何不效仿父辈风采,为自己争得一丝出路呢?”
——他竟要他弑父!
柳韦知后退两步,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胆大包天的罪臣之子。然而额前冷汗落下,他奇异地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面前男人。
“谢言渊,你是东厂提督,锦衣卫真正听命的主人,我若杀了父皇,想必下一步就是被你囚于宫中,当一个傀儡皇帝吧?”
谢臣失笑般挑眉,淡淡道:“殿下说笑了,我一个太监,没这么大野心。”
“陛下贪图享乐,三殿下更是目光短浅,不堪为帝。思来想去,能救大庆百姓于水火的,也只有殿下了。”
他放下茶盏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柳韦知一眼:“内阁首辅对殿下颇有赞誉,言殿下乃真正的君子。只是帝王之位,不仅要当君子,更需雷霆手段。”
“二皇子府内女眷亲属数十人,每日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一旦您被定下弑君之罪,她们全部都要陪葬。殿下,您可要想好了。”
柳韦知的脸色骤然茫然。
谢臣见状,也不再多说,就要转身离去。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虚弱又疑惑的声音:“谢言渊,你到底为何要这样帮我?”
谢臣权倾朝野,无论是谁上位,想必都毫无影响。何必要掺和进来?
若是失败,这人再如何了得,也难逃一死。
为什么?
谢臣顿了顿,脑海中忽然跳出一双潋滟的桃花眸。
——在江州,他见过桃星流目睹灾后惨状时,沉默施粥放粮的模样。
也知晓他每日出门逛街,极尽自己所能地买回那些简陋的莲子糖、粗糙的游记……只为将银子塞进百姓瘦到吓人的手里,认真地说:谢谢阿婆,钱你拿好,去买米吃。
他更知道,在绘制地图的半个月里,桃星流听闻江州百姓对二皇子感恩戴德,才会每次早出晚归丈量土地,不辞辛苦地落下一笔又一笔。
他知道,桃星流盼望着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半晌。
谢臣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像风:“可能是因为,如今,我亦有了想珍惜之人。”
所以也盼望着河清海晏、时和岁丰——桃星流会为天下太平而欢喜,而谢臣则会为了他眼中的欢喜,甘心守护。
他说过,天上地下,只要桃星流开口。
谢臣便义无反顾。
第36章
星月暗淡。
“不要!”
寝宫内, 柳桑大汗淋漓地自梦中醒来,下意识抓紧锦被。
他方才做了个噩梦。
梦中的他与谢臣狼狈为奸数年,成功下药毒死皇帝, 登基称帝。然而不知为何,登基的场景忽然变幻扭曲, 帝位上的人变成了二皇子柳韦知。
柳韦知发起兵变,成功从父皇手中拿到让位诏书, 而后冷漠地看着他,问身旁的谢臣:“督公以为, 该如何处置三弟?”
谢臣淡声道:“斩草除根。”
梦中的自己被锦衣卫们拖下去斩杀,死不瞑目。柳桑惊疑不定地抹去额前冷汗,不由得想:难道这是上天对我的警示?
难道谢臣竟真的要帮柳韦知那个废物?
“殿、殿下......”
守夜的小太监发抖跪在柳桑床前, 忍着双腿酸麻,双手奉上热茶——自柳桑瘫痪后,近身伺候他的侍从们都必须跪下匍匐前行,否则都会被他打死。
柳桑回过神, 见他跪的姿势甚是别扭,不由得大怒,一把将滚烫茶水泼到小太监脸上,神情扭曲:“你什么意思?故意嘲笑本宫瘫了是不是?!”
“奴才没有, 殿下饶命、饶命啊!”
小太监被烫得脸皮瞬间撩起水泡,立刻磕头求饶。
柳桑却丝毫不听, 砰地将那茶盏摔碎, 再一把塞进小太监的嘴里, 逼他咽下所有锋利碎片。又抄起床头玉枕, 发泄般死死狠砸。
直到惨叫声停止。
柳桑这才情绪稍平,将稀烂的玉枕哗啦挥落:“把尸体拖出去, 晦气!”
几个老太监悄然拖着尸体离去,新的侍从跪着无声清理寝殿,柳桑看着自己空荡荡的下半身,不由得更加阴鸷。
他死死盯着暗色帷帐,哑声吩咐暗卫:“去给我查最近锦衣卫的动向,还有北镇抚司的动静。”
“看看谢臣有没有提审柳韦知。若有,立刻回来禀告我!”
“是。”
夜晚寂静,然而外头酒肆仍热闹。如今整个大庆都在暗中关注二皇子下毒一事,东厂的动静自然瞒不过玉京官员。只片刻,得了暗线情报的暗卫便回到二皇子府,将谢臣提审二皇子近一个时辰之事告知柳桑。
柳桑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还真审了?”
不知为何,他此刻心情格外焦灼,头脑也格外清晰。似乎有个声音在耳边告诉他,再不最后搏一把,他的结局必然和梦中一模一样。
半晌,柳桑狠下心来,一把扯下贴身戴着的一枚不起眼玉佩:“送去城外,走密道。”
柳桑母家乃内阁次辅,虽母妃早逝,但这些年关系依旧颇为亲近。就连皇帝都不知道,靠着次辅遮掩,柳桑在玉京城郊外养了近千精兵,平日里只扮作庄内农民生活。
若不是为了这些精兵,他又怎会故作纨绔抢占城外农田,以至于被柳韦知告上朝堂,害得双腿瘫痪!
既已下定决心,便需从速从快。
柳桑声音嘶哑:“拿纸笔来,我要给外公写信,五日之内,将那批甲胄运回玉京。”
父皇待他不仁,那就休怪他不义。
“告诉他们,五日之后,直取奉天门!”
“是。”
......
五日后。
傍晚暑气蒸腾,霞光将云层染成一片橘红。
桃星流正在吃草,脑海中的系统忽然叮咚一声。
【恭喜宿主,反派恋爱值已达99。请宿主再接再厉,将恋爱值提升至100!】
他愣了下,不忘嚼完嘴里的莴笋叶,水红的唇瓣恍若兔子般一动一动。
【啊,怎么忽然就99了?】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亲亲吃草的样子格外迷人吧!】
桃星流:......
桃星流若有所觉地回头望去,果然,眉眼狭长的男人正倚靠在房间门边,唇带笑意,不知看了他多久。
是谢臣。
他今日穿了一身很正式的暗色蟒袍,衣袍处坠着一枚羊脂白玉的小印章,印章底部刻有精致桃花。乍一看去,像是把桃星流拴在了腰上一样。
桃星流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就如同被饵钓到的小鱼,瞬间上前这里摸摸,那里瞧瞧,很好奇地问:“谢臣,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正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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