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你点阳气怎么啦!(99)
蓝焰消散了。
火光熄灭的一刻,一具身体脱力的跌落在地,执天屿定睛一看,那却并非十几年没见面的胡天乐,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女孩!
女孩奄奄一息的昏迷在地,狼牙从她脱力的手中掉在身边,执天屿小心翼翼的拾起来放进怀中,才打量女孩。
女孩长得很漂亮,巴掌大的脸,翘鼻子小嘴巴,是那种浓墨重彩的五官,即使昏迷过去,也能看出艳丽来。
等等……执天屿不确定的贴近脸仔细看,这女孩怎么和那少年长得这么像?
就听背后一个清越的嗓音:“还给我。”
执天屿真的怀疑少年是他梦中幻化的理想型了,怎么他一想,少年就出来了?他随即脸一红,那少年不会知道他做梦时都在干什么吧?
白灵狐疑的盯着执天屿突然红通通的脸,这是冻傻了?他重复:“还给我。”
执天屿这才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这,你这不是送给我了?”
白灵白他一眼:“想得美!大佬给我在上面沾了驱邪的符水,要不是这个,你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见执天屿一脸不明就里,白灵心想世界上竟然有智商远低于谢一海的人,真是我少见多怪了。他只得详细解释:“我起初以为你俩有问题,先来试探你,没想到你没问题,你这个‘妹妹’有问题。我都说到这了……你还没想起我是谁?”
执天屿消化着信息,像被开启了开关,记忆翻滚而出,他不敢置信张大嘴,随即面色变幻多端,最终定格成一个极为复杂的神情。
白灵知道,执天屿都想起来了。
可看着执天屿一瞬消失的活力,和取而代之的怅然,白灵心里并不好受。他对着找回记忆的执天屿,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许久,他一把抢过执天屿手里的狼牙,撇了撇嘴:“……别发呆了,看看她怎么回事。”
大厅里仪式还没结束,白灵只能先自己动手。他小心翼翼的摸索女孩的口袋,摸出一个钱包来。幸运的是里面满满的证件,银行卡、会员卡……找到了!
身份证上,三个大字刺痛了白灵的眼睛。
张以荷。
“是她!”
见执天屿不明就里,白灵迅速解释:“她和她哥哥,张逸君,一直在和我们抢复活丹方用的材料。我们怀疑他们是血童教教众,大概率想复活血童!”
执天屿恍然大悟,随即疑惑出声:“这几日血童教活动这么频繁,血童不是早已出世了吗?而且我记得想要使用天蛇蜕骨,必须要一剂‘真龙骨血’作引,她单拿到天蛇蜕骨也没用啊?”
白灵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刚想要说什么,顿住了:“……等等,你怎么知道天蛇蜕骨需要‘真龙骨血’作引?谢大佬把你留下,难道不是调查采访坠亡案件吗?”
言多口失了。
万千思绪略过执天屿脑海,他对上白灵疑惑而不谙世事的眼睛,沉了沉眸子:“我,我好歹是胡家人,对复活丹方的内容略有耳闻。”
白灵想了想说得过去,便没多想。
他恶狠狠的瞪了一会儿昏迷的张以荷,指挥执天屿找家伙把她绑了:“等大佬那边结束,好好审问她。哼,可算逮到人了。……我这个钓鱼执法不错吧?”
执天屿心想钓鱼执法这个词貌似不是这么用的,可看着白灵骄傲挺起的小胸膛,又忍不住应和:“太强了,太可靠了,要不是你我还蒙在鼓里呢。”
白灵对于执天屿的彩虹屁十分满意,并打了十分。
两人蹲在画廊下,就着林子里奇特的枯叶香,有一波没一波的聊起了往事。
执天屿说,他最近事业不错,上了一些热门综艺,每天过的都和做梦似的。当年他上学时,窝在被窝里,用二百块一个的山寨MP4看综艺里这群人演的电视剧,现在见到真人了,却又觉得生活原来这样虚幻。
白灵说,可不是吗,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你会在做什么,Life imitates art.我窝被窝里打游戏时,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参加佘姐那么敬爱的胡太奶的葬礼。
唉。
仪式结束了。
沸沸扬扬的人声自哀乐结束的一刻爆发,一些人肩靠肩从门口涌出来,面上谄媚讨好的笑让人联想不到上一分钟他们在做什么。
谢崇森和李雪闻是打头出门的,谢崇森打量一番,锁定了蹲坐画廊角落的白灵,大步朝他走来。
他皱着眉,把白灵围巾仔细裹紧了:“怎么不去旁边屋待着?这么冷。”
“里屋大家都很难过,我一个外人在那待着不是事儿,”白灵嘻嘻的笑着,又邀功,“你猜我抓住了谁,张以荷!就是纸人上写名字那个。”
谢崇森神色一凛,蹲下身:“是她?”
“嗯,”白灵点头,“她冒充执天屿的妹妹胡天乐,见到我却不认识我,直接暴露了。我用你给我加在‘牙’上的符水,把她伪装逼退了。”
谢崇森揉揉他的小脑袋:“帮大忙了。”
白灵眯着眼傻乐。
李雪闻突兀出声:“小白,我和崇哥询问她些东西,你和执天屿进去喝点热水,别感冒了。”
白灵一愣,刚要反驳我不会感冒,又听谢崇森点头:“我们用的法子不适合你看,进屋暖和暖和吧。”
白灵想说,你们也进屋啊,你们才会感冒的。又一想人多眼杂,长廊这边冷冷清清的正好避人耳目,便拉着执天屿进了大宅。
一进门,迎面碰到佘姐和胡家管事的那个雍容女主人,叫做胡德玥,见到执天屿,她客套疏离的点点头:“天屿来了。”
执天屿淡淡的问了好,拉着白灵要往里走,却不料,佘姐拦住了白灵:“正好找你呢,胡姨……和我有事和你说。”
白灵一愣,指指自己:“我?”
执天屿面色不善起来,他对主家人一向没什么好感,不着痕迹的挡在白灵前面:“您找他有什么事?”
白灵也非常疑惑,他信任佘姐,但因为执天屿被归海靖坑的惨,对胡家人也没好感,正要婉言拒绝,却舌头骤然一疼,脑海中沙哑声响起:“答应她。”
艹!
“你干嘛去啦!”白灵先发制人,“关键时刻找不着,求我办事了立马舔着脸和我说话,求求你当个人?”
巨狐反驳:“我不是人……”
“求求你像个人?我的意思是像人一样要点face?”
巨狐很想问“肥死”是什么意思,但经验告诉他这词绝对不是夸人的,识相的转移话题:“胡德玥手上可能有当年的东西,你跟去听听,没害处。”
白灵是一劝就听的人吗?
他是。他本就对“当年事”敏感,又处在对自己身份不清不楚急得要命的档儿,想着佘姐在不会害他,便同意了。
当然,前提是……
“执天屿是我朋友,让他也跟着吧。”
胡德玥面露迟疑,佘姐显然站在白灵这一边儿,含糊的摆摆手:“来吧来吧”。弄得胡德玥不好意思开口拒绝,只得打头走向里屋。
穿过灵堂在的大厅,来到左翼偏厅,这儿停放着胡太奶的棺枢,带着露水的百合花铺满整片黑木底,周围长明烛台在墙角围了一圈,静静的噼啪燃烧着,肃穆的白与跳跃的烛光倒映在光洁天花板上。
白灵轻轻双手合十,为胡太奶祷告一句,随即开门见山:“要说什么?”
胡德玥踩着毛毡黑高跟鞋,慢慢的走到棺枢旁的小矮柜里,拉开一个抽屉,取出一个黑色皮革本,递给白灵。
“收拾遗物时找到的,”胡德玥疲倦的揉揉太阳穴,“装在一个信封里……写着要给你。”
白灵疑惑的接过来,本子沉甸甸的,侧页泛黄,有一定年代了。轻轻翻开,纸张又薄又脆,让人真怕一用力破了。里面夹了大小黑白照片、剪报,想必是主人生前很珍惜的记录本。
他随便翻开一页,只一瞥,便背后汗毛竖起。
一张黑白合照。
年轻美艳的胡太奶,与……“白灵”。
如果说荒村里的幻境让白灵有了预备,更让人恐惧的,是黑白合照后紧贴着的彩色照片。
年老的胡太奶,与“白灵”。
照片似乎是在大学拍摄的,背景是匆匆来往的学生,阳光很盛,梧桐叶打下斑驳的金斑。胡太奶慈和的揽着“白灵”,“白灵”笑的阳光而腼腆。
照片背后一行钢笔字“2008年,燕京”。
而白灵指尖颤抖的拿起照片,下面是四五行钢笔小字。
“我终于找到他了。
“我这两日听着屋檐上乌鸦嘶鸣,反复睡不着觉……旧日之事该要做个了断了。
“我冥冥中觉得,老天爷迟迟不收我,总归是有说法的。这一切闹剧的终结,或许只在一念之差。
“我必须说服他们。
“他们一定会同意我的计划……是我对不起他们。”
往后便是一些阵法、符篆之类,用钢笔龙飞凤舞的写着,兴许是草稿。白灵粗略的翻着,翻到了下一张照片。
冬日暖阳,这样好的天气,上相的人们却无一人有笑容。
年老的胡太奶、一队夫妇,竟然还有年轻的李雪闻,或者是李雪陵。
毛骨悚然的矛盾感萦绕在处处细节中,与其说是旅游合照,倒不如说是“慷慨赴死”前的留念。
背景能看出是马路边,可能是高速公路,远处茂密的松树林乌压压一片,松林前有一些破败的铁栅栏,深陷在疯长的灌木丛里若隐若现,白灵越看越觉得眼熟,他将照片拿起,仔仔细细的打探去——是松鹤园!
就算化成灰,白灵也不会忘记靠近门口的“赛诸葛”的墓碑的模样!背阴处长了许多青苔,远远看去像女人的侧脸!
而照片后的钢笔小注,则是……
“2012年12月,原戊青方墓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