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了剧本,除了我[穿书](34)
来人一袭月白僧衣, 面容生得过分的英俊, 五官的线条走势冷厉大气,气度却沉稳收敛。显得那张脸毫无出家人的温润慈悲,反倒有种说不出的贵气。
不过, 若是忽略了那骨相犀利深刻的眉眼, 只看周身宝相庄严、端正肃穆之气,确实有那么几分得道高僧的禁欲出尘。
晏无咎站在偏僻冷清的长街之上,看着那个人向他走来,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走来的到底是妖僧,还是圣僧。
直到朝光穿过霞云耀了他的眼睛,他偏了偏头缓缓眨眼,想起夜里的圣僧是怕阳光的。
这一想,晏无咎立刻一阵警觉。
他想起来了,他之前利用安神熏香放倒焚莲,想在第二天来个大卸八块或者仙人跳的。
结果,可能他算计出家人老天爷看不过去,立马遭了天谴。当天早上就因为冉小姐的死,晏无咎被六扇门带走,单独看管起来起来。
临出门那会儿,晏无咎少见的良心短暂回魂,鬼使神差把密室里四肢被牛筋绳捆起来的焚莲解开了。
那么,密室里最先醒来的到底是圣僧还是妖僧呢?
如果是圣僧,那不打紧,他天天脑子不清楚,指不定出了密室自己就已经忘了这事。
如果醒来的是妖僧,那就不好说了。万一他怀疑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晏无咎就需要想想对策了。毕竟那是晏无咎的书房,晏无咎的密室,无疑晏无咎的嫌疑最大。
焚莲走过来的时候,晏无咎一直站在原地思考对策,心下怀了十二分的警惕。
直到焚莲在他面前三步远站定。
晏无咎撩起眉睫,下巴矜傲轻抬,冷面疏离与他对视。
焚莲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厉淡漠,乌墨瞳眸定定地看着晏无咎,喜怒不显。
这和尚气场一向让人不舒服,被他盯着,整个人都像突然置身于萧瑟肃杀的高手对决现场似得,仿佛下一刻就要万剑加身。
晏无咎嗤笑一声,眉梢略扬,身体轻佻地向他倾了倾,眼底似笑非笑,冷淡地说:“大师好雅兴,一大早出来散步。”
晏无咎总觉得焚莲白日时候气场侵略性强,却不知道他自己的气场才是盛夏过境,凛冬摧花,更让人难以招架。
只要在他周围,就像是被明珠所摄,非但无法忽略,还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这忽冷忽热喜怒无常的若即若离。
焚莲不易察觉地抿了抿唇,忍着没有后退,却也目光放空不看他,平静地说:“阿弥陀佛。非是散步,受令尊所托,接你回家。令尊托我问你,可有人给你委屈受?”
晏无咎目光在他手腕上扫过,看到一点淡淡的绳索留下的红痕,眉头不由一跳。
然而,非但没有半分心虚,他反而还先下手为强。
晏无咎的本就站得与焚莲极尽,刚才倾身说话时候又近了一点,几乎是对着焚莲的耳侧。
此刻,看见焚莲直视前方,对他避而不看。晏无咎抬起右手,不轻不重搭在他的右肩上。
只这一下,便清晰感觉到手下肩膀的肌肉瞬间紧绷,仿佛要爆出一股气劲将他这只造次的手弹出去。
然而并没有。
焚莲身体紧绷,对他的接触抗拒不适之意明显,但晏无咎还是不轻不重搭着他的肩,没有丝毫善解人意收回去的意思。
他反而又轻笑一声,百无聊赖又似轻佻嘲弄,看着焚莲身后,在他耳边说:“大师,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怎么每回见你都这身半新不旧的僧衣?有句话我一直很想说了,你穿月白色真的不好看。”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肩膀几乎相贴,姿态亲密,却彼此都不看对方。
晏无咎说完,手指缓缓轻抬,在焚莲的肩上轻轻弹了弹,就像是拂去看不见的微尘。
是的,在晏无咎听来,焚莲这时候出现在他面前,无疑意味着被死对头看见了自己落魄倒霉的一幕,心下本来就有气,就更气了。
还有他说的那句话,什么替他父亲带话,问有没有人给他气受?
且不说晏县令到底有没有问了,这话从一直看他不顺眼的焚莲嘴里说出来,那就只有一个效果,就是嘲讽!
自来只有晏无咎嘲讽别人的,什么时候叫人看过他的笑话?
他当然立刻就嘲讽回来了。
晏无咎笑容绚烂无辜,迎向焚莲意义不明看来的目光,温柔地眨了眨眼。
四目相对,短暂对峙片刻,忽而听到长街另一头传来一声短暂惊呼:“晏公子……”
两个人一起看去,一个凌厉冷漠,一个似笑非笑。
被他们两个一起盯住的,是神情惊疑不定的冉珩。
毕竟从他的角度看去,就是两回所见都一脸矜贵傲慢的晏无咎,此刻举止轻佻放荡,当街攀着一个出家人的肩。更过分的是,刚刚还对他意兴阑珊举止敷衍,转眼却眉梢眼角都笑得绚烂好看。
冉珩不了解晏无咎,完全不明白这个人笑得越好看,那就意味着埋下的冷刀子越多。
能对他敷衍无趣,实在是应该烧高香。
冉珩眼里一阵阴沉,看向那个怎么看怎么看不顺眼的僧人,只觉得他浑身上下哪里都碍眼。
最碍眼的是,这个和尚看着并不普通,即便一身朴素无华,站在晏无咎旁边也毫不逊色。这样两张出众的脸一起看过来,就像是只有他们彼此亲密无间的一对璧人。
冉珩不知道的是,焚莲也是这么看他的。
当然,划掉最后那句璧人不算。
晏无咎看到冉珩,心下越发觉得没趣。
他收回目光,也没有心思与焚莲再针锋相对,兀自继续往晏家走去。
焚莲冷冷地看了冉珩一眼,也转身跟上晏无咎。
两个人相隔十米,就这样一语不发走回晏家。
焚莲之所以对冉珩没有更多表示,主要是因为,他并不认识这个人,只以为是晏无咎某个狐朋狗友。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冉小姐的哥哥,是当街逼迫晏县令,害得晏无咎被六扇门关押的罪魁祸首。
若是知道,他就不会只是那么简单的一眼了。
焚莲自从中了诸葛霄的蛊毒后,身体精神的两重状态就越发紊乱。
他从前世回来,按理来说此刻的身体应该处在最佳状态,可是事实却非如此,前世走火入魔的情况,并没有因为一切重新开始,晏无咎没有出事而消失,反而因为他太过在意会重蹈覆辙,而越发严重了。
诸葛霄的蛊毒本会导致他武学境界受限,功力大大下降,谁知道两者相互作用,一涨一消,反而险险达成平衡。
焚莲的走火入魔状态暂且抑制住了,可是新的问题却出现了,他发现自己不能入睡,只要一入睡,就会莫名其妙失去一段记忆。
第一夜,他不记得自己中蛊毒后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天亮时候在晏无咎房门外醒来。他生怕自己失去意识后对晏无咎做了什么,好在晏无咎态度一如往常。
第二夜,他记得自己只是打坐运功,想要逼出蛊毒。谁知道突然就断片了,醒来的时候又是天亮了,这一回还好,他躺在床上规规矩矩睡觉。
可是,如果真是睡觉,为什么却精神紧绷,觉得很累?就像是很久不曾休息过了。
第三夜,他刻意不睡,恰逢晏无咎被殷家请去见冉小姐。
焚莲悄然跟在后面,一路护送晏无咎来回。
那时候已经过了子夜,他心下放松。前一刻还记得,他站在晏无咎房顶上往自己住所走,抬头看到月亮出来了。
下一刻再睁眼,却发现自己站在晏无咎的书房里。
夕阳最后的余晖从窗外照进来,让焚莲误以为是早上。
他生怕被晏无咎发现,自己夜闯他的书房,匆忙走出门一看,才发现快要傍晚了。
晏家一派安静,晏无咎不在。
那时候,焚莲心下已经隐隐觉得不安,按捺着急躁疯狂的念头,到处去找那个人。
可是没有,哪里都没有这个人。
就在焚莲耐心到了极点,就要不管不顾随便找个人逼问晏无咎下落的时候,他发现,有个神秘人在偷偷跟着他。
之后的事情便简单了。
他装作毫无察觉出了晏家,迂回到城西废城墙郊外,将那个人堵了个严实。
彼时焚莲一句话也不想说,他甚至不关心那个人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只是想痛痛快快打一场。
直到折断那个人的手臂,踩着他的背碾在地上。
那种双眼充血的杀意才冷却下来。
对方是个硬骨头,即便这样也一声不吭,只咬紧牙关,沙哑声音冷冷问他:“我问你,孤禅寺三百六十七口人,是不是你杀的?”
焚莲居高临下,垂眸看着他:“我说不是,你信吗?六扇门信吗?”
黑衣人冷汗直流,声音桀骜:“六扇门只信证据。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作为你的呈堂证供。说,到底是不是你?”
焚莲的唇角,一点一点缓缓扬起,宝相庄严的面容养成冷酷危险的表情,他轻轻地说:“我不知道什么孤禅寺,我只知道,我杀了一伙贩卖诱拐妇女孩童的山贼。”
“哼,你也算是天下少有的高手,没想到竟是敢做不敢当。孤禅寺是大寺,寺中香火鼎盛,何时有过这种丑闻?何况死者当中,亦有普通香客。颠倒黑白、胡言乱语!”
焚莲冷冷一笑,毫不动怒:“你们中原人,真是有趣。死在我手里的,还不到三百六十七的零头,剩下的人怎么死的,就要问你们自己了。”
他唇角扬起,犀利的眉骨下压成冷漠死寂的弧度:“不过,你应该是看不到真相了。”
风剑破听出他话里的杀意,桀骜不逊地斜睨着他:“你要杀我?”
焚莲垂眸看他的眼神,已然是看死人的:“风剑破,好久不见。不过,你应该是还不认识我。你只要知道一点就好,这是我第二次杀你。无论多少次,只要有机会,我都会毫不犹豫杀你!因为,你该死。你们跟我一样,都不可饶恕。”
风剑破被他踩在地上,竭力回头诧异地看着焚莲,听到这天方夜谭的话,自嘲笑了,嘴角溢出内伤的血线,他眼神反而一点怜悯:“原来,你是个疯子。怪不得。”
“下了地狱有人问起,记住了,杀你的人叫焚莲。务必,记清楚了!”
“技不如人,你杀。”他冷峻的眉眼毫无惧意,只有眼底微微一点遗憾,“你杀了我以后,能不能替我带句话。”
焚莲皱了皱眉,前世他没有这个要求:“说。”
风剑破目光微微一空,一点柔软释怀:“随便找个捕快,告诉他们给顾月息带话,就说风剑破说了:这回是他赢了,晏清都不是坏人。”
作者有话要说: 莲莲认识啾啾以前,从小到大痴迷武学天下第一。
所以,他真的很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