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了剧本,除了我[穿书](77)
晏无咎便慢慢走过来,站在案几一侧,看到砚台的墨有些少了,便自然抬手添水研墨。
旭王眉眼不抬,神情却不易察觉微微缓和,清淡嗓音不紧不慢:“那是本王错怪你了?”
晏无咎神情和声音都平静:“王爷若是真的责怪无咎,岂会愿意见我。是无咎行事不周。”
刚说了软话,不等旭王说什么,他却话音一转:“不知王爷听说了吗?六扇门的人被高手行刺,虽然只伤了一个文书先生,但是凶手极其狂妄,用剑气在地上留字,警告六扇门的几位神捕。”
旭王下笔不停,却略略停顿:“什么人这么大胆?”
“不知道。顾大人和我都怀疑,是封庄一案的幕后凶手在警告六扇门不要再查下去。”
旭王将将写完一页,晏无咎顺势将纸拿出来,晾置一旁。
晏无咎眉睫垂敛,平静说道:“白日的时候,那位东方先生提了一件奇怪的事,虽然很快岔开了,可是出了这件事后,无咎便觉得很在意。六扇门好像原本怀疑,秘钥和密令失踪,是有人不想陪陵被打开。但是听说了白家族长好像有别的办法可以开启陪陵,不一定需要密令和秘钥,只是担心会触怒陛下后,他们好像又改口说,或许和陪陵关系不大。不知道,东方先生出事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旭王没有接着再写,看着晏无咎,神情温和。
“抬起头说话吧,在本王面前不必拘束。左右你连让本王等你都做了,本王也只能等着。何必还在意这点虚礼?”
旭王带一点笑意,颇为平易近人。
晏无咎抬起头,眉目线条温敛,眨了眨眼:“多谢王爷。”
旭王只是看着他笑。
晏无咎发现,他好像修了胡须,整张脸看上去年轻多了。
旭王的态度叫人摸不着头尾,看似宽和大度,礼贤下士,但上位者玩笑也好,点出这件事本身就会叫属下在意。
晏无咎不喜欢也不擅长虚与委蛇,那两句恭维的软话已然花光他的预算。
他便若无其事把话题拐到正事上,一本正经说道:“若是袭击六扇门的人,是封庄一案幕后凶手,这里就太不安全了。王爷是否移驾,等到此案尘埃落定,再回来主持祭祀大典?”
旭王神色微定:“原本这几天,本王就要回京面圣。只是陪陵无法按照预期打开,父皇面前有些难以交代。本王不在意担下这欺瞒君父的罪名,但父皇若是因此有伤龙体,便是本王的罪过。”
他神情淡然,毫无对皇帝本人的忧虑在意,眼底微凉:“人死都死了,当年生时未曾善待,等死了,又为了一具死人骸骨,累得平民百姓不得安生,反倒给死人增加罪孽。何必呢?无咎说呢。”
晏无咎面无表情:“……”
旭王吐槽皇帝,好歹他们是父子,他能说什么?附和和反驳都无疑是没事找事。
好在旭王也不需要他真的回答,继续说道:“是以封庄之事,本王作壁上观不闻不问,随六扇门怎么查。也不管封庄之人要怎么打开陪陵。只要最后,祭祀下葬顺利进行就好。他们若是能瞒得过去,本王不会多言一句。若是瞒不过去,本王与他们一同担了罪名就是。”
怪不得,旭王在民间和朝堂上名声这样好,几乎是有口皆碑。他自己无心权势,文臣清流都支持他作为下一任储君。这样的贤德宽和的王爷,确实完美契合百姓和朝臣对明君的期待。
但是,晏无咎不会忘记,柳珣和冉珩都是旭王一派之人。也不会忘记贺兰凛的龙鳞卫查到的旭王底下的人,在洛阳私下拉拢世族势力支持一事。
这可不是清清白白一心只想修仙的贤王能干出来的事。
然而,下一瞬,只见旭王从抽屉中拿出一本熟悉的册子。正是晏无咎投诚时候带来的,龙鳞卫在马家书房搜到的名册。
旭王随手将册子置于桌案:“本王知道贺兰凛看了这本册子会怎么想,本王不想辩解。身在这个位置上,有些事就算你自己不想,也有的是人推着你往前走。”
他神情温和,淡淡寂寥惆怅,却微笑平和:“本王若说自己无心那个位置,也不会有人信。不过对着无咎,可以说句实话,那个位置可坐可不坐,但若是父皇想叫他的小皇子坐上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眼里一点冷色。
晏无咎想起来,旭王平时看着正常,但是一提起他父皇和云妃的小皇子,整个人就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年龄相差这么大,小皇子几乎能做旭王的儿子,皇帝其他子嗣也有七八个,旭王也不至于是大孩容不下二胎吧?
“你做得很好,继续跟着顾月息就好。本王不在的这段时间,此事由你全权负责。本王与无咎虽然相识不久,却很欣赏你的办事能力。”
旭王微笑着,看着晏无咎,目光沉稳而深远。
那是皇族之人特有的,深渊夜色一样像是会将人拖下去的目光,尽管那目光所及好像一条康庄大道,熠熠生辉。
晏无咎微微垂敛目光:“谢王爷器重,无咎必定尽心办好这件事,不叫王爷失望。”
“还有什么事对本王说吗?没有的话就去休息吧。”
晏无咎没有抬眼:“有一件事。无咎的娘亲生怀无咎艰难,外祖母曾因此广结善缘,去年有位僧人声称奉已故恩师的遗命来报恩,应了外祖的约定,护佑无咎三载。昨日那僧人找来了,他脑子受了刺激,有时候会疯疯癫癫乱走动。因是长辈故人,无咎便留了他在身边。”
他略略为难,抬眼看着旭王:“王爷似是修道的,不知道是否介怀他一个僧人……”
旭王失笑:“本王并无门户之见。只是听说那人武艺高强,想着无咎身边竟有如此高手,却不见你提及,有些好奇罢了。”
晏无咎眨了下眼,不以为然:“无咎倒是没看出来他武功高强,就看出来他脑子病得不清。一时好的时候不近人情,一时坏了就喜欢抱着花晒月亮。常常一眨眼就不见人。”
他眉眼矜傲不耐又忍着坏脾气的样子,看得旭王忍不住想笑。
“真是个少爷脾气。那就看好了,行宫不比别处,别叫他到处乱走。”旭王想着,晏无咎完全没有避讳隐藏那个人的意思,大约的确如他所言,是底下人想多了。
况且,晏无咎也的确不是什么有城府,会看人脸色的人。连他这个主子说晾就晾着了,偏偏自己却生不起气来。
……
晏无咎从旭王那里出来,眼底微微一点冷凝,回头看了一眼走出来的宫室,月色之下,眸光流转,眉目华美凌厉又晦暗疏淡。
知道会有人盯着自己,还敢做这些出格之事,晏无咎自然是故意的。
谨小慎微,毫不出错,只会叫人越发等着抓到错漏。
相反,满身破绽和缺点,无伤大雅的事情多了,就和狼来了一样,叫人懒得注意。就是想抓也不知道哪一处才是真。
他抬脚,下意识往焚莲所在的院子走去,很好奇那个秃驴打算怎么隐藏自己走火入魔月下变身的真相。
但刚走了两步却忽然止步。
晏无咎想起来了,他跟宋筱约好了,今夜三更相见。
旭王要离开封庄回京,很可能会把宋筱也带走,若是错过了今日,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何况,宋筱的态度实在奇怪,晏无咎也很好奇,宋筱到底要告诉他什么重要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是谁刺杀的诸葛霄呢~下一章揭晓
第64章
晏无咎从容出了旭王这里, 回到自己的住处。
如常用过晚饭, 还见了樊雷,过问了一下鸦羽卫其他人训练的结果,并要求他们戒严。
一切事情结束,已经接近二更。
他回房洗漱, 躺在床上熄了灯。
整个院子都熄了灯,某些尾巴也该回去了。毕竟, 虽然是盯着晏无咎这个新来的不假,却也只是有备无患罢了, 不会当真像六扇门那样,当犯人事无巨细盯死了。
晏无咎换了黛蓝色的常服, 从书房窗外绕出去。
鸦羽卫的防守都过了他的眼, 自然轻易便躲过了,一路穿行黑暗的行宫,向北面荒废的院子走去。
但凡任何一处院落, 都有僻静少人去的地方, 更何况是封庄的行宫, 就算修建得精美奢华,说到底来这里都是为了死人之事, 不是来度假享乐的。这里一年到头也难得有什么贵人来,真的来了,也住不了几日就要走的。
行宫的北面荒僻至极,那点景致也没什么贵人愿意欣赏,一到夜里山鸟和夜枭鸣唳, 在封庄这种地方,简直是恬然闹鬼之地。
晏无咎记得,宋筱虽然胆大妄为却是个怕鬼的,一见她约在这种地方见面,不由想到她会不会自己怕得不敢来。
绕过假山泉水,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偏殿。据说是当今天子的爷爷继位时候,离王薨逝,皇帝率皇亲百官来封山为其送葬,当时屋子不够住,行宫紧急扩建。
但之后许多年,很多房子都空着了,再也没有注满人的时候。
此处最是偏远,也最早荒废,没什么修缮的必要。
偏殿不远处地面随意躺着一枝柳条,这是宋筱约定的信号。
他回头看了一下,确定不会有人跟上来,这才向殿门走去。
殿门年久失修,发出一阵老树枭啼似得难听的声音,但不难推开。
门内一片黑暗,因为倾尽一些月光而微微发亮。
晏无咎一眼便看到,在厅堂的桌案和柱子之间,隐着一道身影。
宋筱看到是他,主动往亮出走了些。
“是我,进来吧。”
月光从窗户照进去,并没有晏无咎预料的那样黑。
他合上门,随意将室内环境收入眼中。
“这种地方你一个人待着也不点灯,不怕鬼了?”
晏无咎记得,清苑县时候,随便说个什么鬼故事,就会吓得她一惊一乍的。
宋筱披着一件乌墨色的薄披风,若是连同兜帽一起罩下来,可以完美隐藏在黑暗里。
黑夜里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到她恍惚似得回答:“以前怕鬼,觉得防不胜防。现在觉得人更可怕,鬼倒是显得可怜起来了。”
这话真是瘆人。
晏无咎走到她面前:“说吧,发生了什么?你不是自愿跟着旭王?”
宋筱一只手轻轻拽着头上的兜帽边沿,眸光坚定看向他:“这些都无关紧要,我问你一个人,你还记得清苑县时候,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当时你让我问一个僧人测算姻缘,那个僧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晏无咎没想到会从宋筱这里听到焚莲,他眸光微动,在朦胧月色下依稀看出宋筱似乎有些紧张。
“我外祖父请来的人,说是我外祖母在世时候于他恩师有故,来报恩的。故此要看护我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