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获潜入宫中杀人,这刺客如魅影鬼惑,一击必杀。无论画大人当时在不在场,能不能拦,他就是奔着杀定了陈太訾去的,杀不死也得搅个乱局。若不是三皇子半路把你截走,给了个逃罪借口……这护君不周的大罪,可就真切实落在你头上了。”
“怎么,你是说我还得谢谢他了的意思呗。还是说他早知道姑获会入宫杀人,姑获其实是他的死士?”画良之随口瞎扯道。
项穆清盯他一会儿,意味深长的笑道:
“说什么呢,他可是个疯子,哪能有养死士的脑子?就算天下都颠了,他三皇子也不会和皇上翻脸。画良之,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用不完的银子,法外狂徒的特权,你不欣然享受,能想得到谋逆吗?”
……
他那是救我的命吗。
他那是要把我拉入万丈深渊,跟他一并跌得粉身碎骨啊!
桂弘单手提酒,蔑了角落里画良之一眼,豪饮三口后疾步过去,稀里哗啦当头把一整壶酒倒在对儿弹着琵琶的官儿身上。
那对儿面容相同的小官只穿了件水蓝的薄衫,酒倒上去,全成了若隐若现的。
俩人吓了一跳,丢下琵琶,磕头跪在一起,瑟瑟发抖。
“弹什么弹!难听死了!没点眼见吗,你们个个玩儿的舒服,徒留咱画大人冷落墙角,可怜不可怜?滚去伺候他啊!”
这对官儿是南塘的上牌,尚夏尚东,看着不过十五六出头,双生面同,自小在蜂巢长大,会看眼色,也会伺候人。
只是被桂弘吓得不轻——这儿没人敢忤逆他。
当朝皇子,潜王殿下。你不听他话,没伺候好他。
是真能被虐打成废人,鼻梁都折断,坏了财路,还无处申冤的。
画良之后背都是僵的,眼看两个漂亮孩子奔自己扭着腰过来,他不过下意识想逃,想拦,两个孩子却异常急切,一左一右夹着他,还卖着笑。
画良之被挤得动不了,快被逼疯了。
“别碰我……”
俩孩子没理,甚至巴着人衣襟要动嘴。
画良之恶心得胃里翻江倒海,再是控制不住。
兔子急了也咬人的。
“说了他妈的别碰我!”
他在骇怒至极时,“啪”地一声响亮,把七煞伐杜甩了出来,直接抽在其中一个的胳膊上。
就算收着镖头,可软皮的走线生抽肤嫩无遮的身上,还是听一声闷哼,血溅四处。
尚夏捂着胳膊仓惶逃窜,倒也没跑出几步,原地捂着胳膊把自己缩成一团,血顺指尖流个不停,不看,也知道是足以翻开皮肉的伤。
尚夏使劲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喊出声,疼得小脸煞白浑身发抖。
还挂在画良之身上的尚冬见状,“啊”一声尖叫惊呼出声,急得跺脚,看画良之走线枪还提在手里,怕人再打,直接扑过去给尚夏护在后头,焦急扒拉着让尚夏把手拿开给他看伤势,嘴里可劲喊着:
“哥,哥,哥,哥!”
尚夏不撒手,怎么喊都不给他弟看,还忍着疼骂他回去。
桂弘叉腿坐在上头,睨着人一会儿,大笑嘲讽道:
“画大人真是心狠手辣,不懂怜香惜玉啊。做皮肉生意的人,想教训打几巴掌留些青痕,疼,可两天也就散了,倒是画大人拿杀人的武器抽啊,这么漂亮的皮面,落了疤,就不值钱了,可惜。”
画良之这才意识到出手严重。
他失神看向地上抱团的双胞胎。
仔细看了,都还是个孩子模样啊。
尚夏疼得冷汗涔涔,使劲用肩膀撞着尚冬喊他回去。
尚冬急得眼里全是泪,他本应该气的,本该恨自己伤了他哥。
却不想孩子回过头来,跑到自己跟前,跪得额头贴地,用着极其卑贱可怜的嗓磕着响头说:
“是小的们该死,是小的们不会伺候大人,该打,该……”
画良之怔在原地,脑子里像是撞了钟,又乱,又疼,又慌。
他捏着七煞伐杜的手抖得厉害,真的……
乱死了啊!
“我说了,我说了的!滚蛋!不用你们伺候,是你们不滚!”
尚夏这时候咬着疼重新凑过来,跟尚冬跪在一起。如此看过去,
就是两个无辜孩子。
“大人,求您了,可怜可怜我们,就让咱们……伺候吧……”
尚夏含泪扬脸的时候,一张嫩脸上还有溅上去的血点子。
“王爷发话,我们要是伺候不好,大人不开心,会被王爷打……打死的!大人,权当救我们两命,实在不行,您不喜欢两个,您救他,您就让冬一个人伺候也行!求您了!”
尚夏还捂着胳膊不让他弟看,就拿肩膀使劲拱尚冬,让他求情。
尚冬忍不住,哇哇哭得厉害。
“大人,您试试,咱家可会伺候人了,大人若是只和姑娘们耍过,心里过意不去,不妨试试,我俩打小就做这个,不比姑娘差的……”
尚冬哭得画良之脑仁疼的要命,真跟有人砍了他脖子似的。
脑浆散了一地的疼。
连说话声入了耳,都成了一塌糊涂的嗡鸣。
第20章 混乱
“画大人,白日里不是和我说,不会和男人做吗。不如,趁这机会学学。”
桂弘饶有兴趣看着画良之,相当期待他接下来的反应。
周遭声音逐渐模糊,他除了自己鼓雷心跳,再剩只有闷在胸怀的喘息。
就像被淤泥没了双腿,浑水漫入耳内,暗潮再是汹涌澎湃,溺水的人,耳边只剩水声轻浮寂静——死亡来临之前,人往往很平静。
够了……
他还不想死。
尚冬忍着灭顶的惧意跪在地上,试探性的去碰画良之指尖。
画良之反射的一抖,却没躲开。
尚冬立刻像得了允似的攀上画良之的腰,手法轻得很,但也清楚感受得到这男人僵得像个死人。
尚冬知道他在忍耐。
“大人,放松些,相信小的……”
尚冬试图去解画良之束带,眼看摸索着就要解开——
“够了!”
桂弘狼目一觑。
画良之喉咙赫赫作响,双目埋红,比起咒骂,更像是单纯倾泻的咆哮:
“桂棠东!闹够了没有……!”
桂弘扶上脖颈,轻一顶腮。
“去把架子上那金如意取来。”
他靠在座上,冷声朝埋头伺候自己的漂亮小官儿吩咐。
小官儿听话快步跑过去,端着如意,举过头顶递给他。
桂弘就把如意拿过手里,颠了颠,再靠回软垫的椅上,目空一切地静静看着,顺便把旁边人踹滚。
这如意纯金包铁,坚硬得很。
“桂棠东……”
画良之快被这疯子逼疯了。
这武官大人到底是把尚冬推到一边儿。他没回头,也就看不见这俩孩子瞬间黯了的瞳。
画良之从暗角走到光下,他熬得没力气再把七煞伐杜往腰上盘,衣带也被扯得半开不开,就拖着那么长一根走线枪,走到桂弘面前。
看他笑得乖戾,顽劣。
耗尽最后一丝心力,咬牙怒斥道:
“桂棠东,你可真是禽兽不如。”
“哪比得上画大人衣冠禽兽,披着层人皮,就当自己清高了。至少本王……不会遮遮掩掩,全部袒露无疑。”
桂弘轻蔑低睨着阶下人,望他那依旧唇角肆意卷起的黄金狐面,道。
画良之再是哑口无言,一盆盆脏水往自己头上扣,泼得他浑身冰凉,却又无从反驳。
没错。
我就是从泥坑里爬出来的,以为自己洗尽铅华,终得重生,殊不知因果报应,现在不过是在被桂弘掐着脖子,往回处按罢了。
是我活该。
……
受不住了。
“你饶了我吧,阿东……”
“饶了我吧……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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