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仪图明显有些目光闪烁。
项穆清知道他醉了。
“靳仪图,别做陛下的狗了吧。”项穆清探着身子,直视靳仪图愈发酝红的脸,趁人之危似的轻声在他耳旁念道:
“多好一条狗啊,给那老头,可惜。”
靳仪图一怔。
他看项穆清伸手去撩自己额前碎发,他觉得生气,想反抗,习惯性一搭手——才想起今日没带剑的。
“靳仪图,你来之前就应该想好的,我们这是在哪儿。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西楚蜂巢,二人独处一室,你也明知我取向,拒绝不听,非要求我来,不带武器,又把自己喝这么醉……靳大首领,好生心机深重。”
项穆清语气轻浮,撩了他头发的手顺势滑到脸上,再轻轻绕过下巴,把人脸挑起——
靳仪图浑身一震,寒意直窜头顶,心慌意乱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此处为事发地,又想把疑虑同大人说明,项大人莫要妄自菲薄,想要陪的,我给你叫就是!否则,否则……!”
“否则怎样?”项穆清乖戾一笑,忽猛地拽了靳仪图耳边小辫儿,把人拉了过来,再伸一手扣住靳仪图后脑,趁他酒醉迷离,又晃神瞬间——
结实亲了下去!
靳仪图顿成一片空白,愣被他吻得傻了眼!
项穆清吻得激烈,他嫌桌子阻碍得远,干脆单膝跪在上头,往前凑得更紧,奋力索求这已经没了主动的舌腔,混酒香诱人万般,简直就是足引人万劫不复的魔。
靳仪图豁然清醒,猛推开项穆清,看他半跪在桌上,舔着舌头回味似的嘻嘻做笑,到底忍无可忍,怒骂一句:
“项穆清,你别欺人太甚!没有剑,我照样可以杀你!”
说罢一拳按项穆清的脸挥来!
可他不知是自己醉得厉害,阵脚发虚,还是项穆清眼疾手快,直接把自己拳头让出去了不说,顺劲儿翻跪在桌上,牵着胳膊,滚掀他半个身子,撂倒在桌面上!
项穆清反扣着靳仪图的手,怕他挣扎起来,自己拗不过,便拿腿拧压着胳膊,再俯下身去,凑到靳仪图耳边轻语:
“靳仪图,就今日一日,别做狗了,做我的人,如何?”
“我好你大爷!”
靳仪图奋力挣扎,要不怎为影斋首领,禁卫第一高手,就算醉得要命,被人压制双手,眨眼间主动反劲儿卸了自己一条胳膊,咬牙忍痛抽身,回踹一脚正中项穆清胸口!
“项穆清!”
靳仪图一边给自己重新往上接胳膊,一边又看项穆清被踹得直咳,还哈哈笑得打滚。
“莫要胡来!”
项穆清是没想到他逼急了,能跟壁虎断尾似的自断手臂。虽说脱臼的胳膊当即就能接上,但刺骨的疼可是真。
他爬起来,朗声笑道:“素闻靳大人心狠手辣,原来,对自己也一视同仁啊?”
“项穆清!”
靳仪图被逼急眼,倒还不会骂人了,就一直狠劲儿喊他名字。
“诶,在呢。”
项穆清拍拍灰,不记仇不记打的再靠身上去,笑问:
“靳大人,来都来了,真不打算和我玩些好玩的?你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种事上,用不着焚香沐浴,虔诚准备似的。想了,就做,两厢情愿呢。”
“谁跟你两厢情愿!”
靳仪图大吼。
“靳大人低头看看自己,嘴硬,身子可诚实。”
靳仪图瞬间一凛,此刻才察觉自己浑身冰凉,唯有一个地方是热的。大抵是刚被项穆清强吻的时候……
“不舒服的吧。实在不行,我帮你也成。”
……
靳仪图沉默几许,再阴寒嗤笑,叹出二字:
“好啊。”
项穆清骇然瞪眼,他本只是耍耍嘴皮子,逗他玩儿的,根本没料靳仪图真会答应。
“项大人的身子,可是这皇城人人贪念的名物。”靳仪图深吸一口气,大昭一字的冷血杀手一旦稳定下心绪,便是沉如深海,全无忌惮。
如此反客为主,把项穆清看得呆了。
“若能体验一番,未尝不可。”
项穆清在桌上愣顿片刻,方才垂目舒眉,嘴角暗成了个无奈自嘲的笑。
“好吧。”
他盘腿坐在桌子上,往前挪了几寸,环住靳仪图的腰。
靳仪图挑眼窗外,秋夜风起,吹得乔司衣局那半边垂下来的牌匾,不停拍打作响。
萧瑟啊,萧瑟。
可如今眼下,韶光出露。
人间悲喜,纵是永不相同。
有人丧亲哀绝,有人杀人取乐。
他顺手抓住那细银的发冠,小指绕着坠青玉摇。
这里不是人间。他想。
这是猎场。
什么三纲无常八德,明德至善。能活,才是大道。
“项大人。”靳仪图把人脸扶捧起来,轻语道:
“我来吧。”
-
画良之是听见自己心跳声才醒的。
屋子里黑得一塌糊涂,起先以为自己莫非瞎了,还是被人绑了布在脸上,后来扭了扭头——
发现幸好只是此处无光,又是个死寂,四周除却自己心跳声,什么都听不见。
不过单单扭了几下头,锁骨上便传来钻心的疼。
画良之眯着眼,忍痛试图挪动身子。好在地面不硬,大抵垫着什么羊毛的氍毹,些许磨人,但至少不凉。
等等,磨……?!
他骇地惊醒,心脏砰砰直跳,用稍微适应了些许黑暗的眼睛,使劲儿盯着自己看。
原是被人扒光了上衣丢在这儿,不过好在袴什么的还都在,应当是为处理伤口才脱的,不至于被人卖了,方松了半口气,只是箭伤依旧新鲜,带着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
脑子还有些昏沉,估计睡了太久。好容易坐起身,随他动作,耳边怎传来阵铁链冰冷撞击的郎当声。
画良之心头一颤,用没伤的半边胳膊哆嗦着往脖子上摸——
果不其然,是条硬铁的项圈。
项圈后面还连着条铁链,把他拴在这儿。
整条脊梁骨倏地发麻,寒意顺着脖子上的铁圈往下流,不过眼下容不得他思考前因后果,毕竟现在除却伤口疼得连喘气都费劲,胃也饿得抽搐,口干舌燥,难受极了。
“有人……咳咳咳咳……”
开口就是阵喉咙干得太久的咳嗽,卡得嗓子发痒,声音全成沙哑。
画良之内心颓丧,心知这番过后,活与不活都再没什么区别,可也不想不明不白地死这不知名的鬼地方。
“有人吗!”
第32章 良犬
话音刚落,外头窸窣一阵骚动,有噔噔噔的脚步声跑了过去。
画良之盘腿运气,努力缓解下皮肉和脏器里一并搅着的疼。
外边的多半是去喊人了吧。
脑子里倏然闪过自己中箭前情景——
那人高居若神,立身山顶,心有成竹地森笑向他,如今再仔细品味其中神色,他定是……
是早有准备,故意逼自己到这一步!
“桂弘!真他娘的狗!”
画良之在这没人的黑屋里破口大骂,都能荡出回音。
怎得回音刚落,门“嘭”地撞开,稀里哗啦涌进来好些人,手持打火石,眨眼功夫点亮周围二十来盏灯。
真是无用的过度亮堂,才从黑暗中睁眼的画良之顿觉得自己快晃瞎了,根本睁不开眼,只能低头眯缝着看。
头低得深了,颈上项圈勒得喉咙生疼,还得被迫往后挪上几步,放长些链子。
待灯全亮,局促有限的视野内,一双翘头牛皮黑靴蹬了进来。
“本王搁老远就听见你骂我。”桂弘踩到人面前,轻微俯下些身,凑近了道:
“不是说画大人才醒,怎就这么精神了。”
屋里太过明焰,画良之抬不起头,就抵着脑袋,咬牙大骂:
“桂弘,你这狗东西,怎么不干脆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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