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东家的意吧,他要是不租地了,我就去寻别的活计。”
说完曹闻站起身:“我回了啊。”
曹勇鑫看着人顶着太阳真就往回去了,脸上的褶子都急了出来:“别跟东家犟,哪里还有比种地更好的活计啊!”
曹闻充耳不闻,只背朝着曹勇鑫摆了摆手。
曹勇鑫拿曹闻没法子,只得看着人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脑子里琢磨如何给他编排个合适的不去理由:“哎呀,这小子!一点不省心!”
“我回来了。”
曹闻推开篱笆院门,见着站在院子里的许多盐正抱着一顶草帽。
“要出去?”
许多盐见着忽然回来的人下意识的想把手里的草帽藏起来,日头渐高,想着田里插秧顶着太阳晒,正犹豫要不要捎顶草帽过去,没想到人就回来了。
他一时有些尴尬,往身后遮蔽了一点草帽发现一大顶帽子根本藏不住,自知已经瞧见,干脆把草帽盖在了自己头顶上。
转而道:‘我去菜地拔草。’
“现在日头高别出去了,当心中暑。”
曹闻把许多盐头顶的草帽取了下来挂回了灶门前,怕人出去又被唤去西南庄了。
“找到人家把谷子脱米了吗?”
许多盐看着被挂回去的草帽,顿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进屋去把才脱好的米端了出来。
脱米很费功夫,石碾力大容易把米碾碎,用力小了又脱不下来,幸而是脱米那户人家的姑娘心善,还帮着他脱米,要不然还得费好些时辰。
不过脱出来的米也还得二次处理,要把米倒进圆簸箕里抖去碎壳。
曹闻摸了一把碎米,还热乎乎的。
“哪户人家脱的?有没有为难你?”
许多盐摇了摇头,指了一下乔家的方向。
乔家是平农人家,许多盐也不晓得人家愿不愿意和佃户来往,上别人家里求人办事,多少都得带点东西。
可是家里实在没什么好送人做人情的,他犹豫再三挑了两颗长得不错的白菜过去。
乔家人都已经下了地,只有个姑娘在家里烧饭,没有嫌他带的白菜,他过去很是好说话的就让用石磨了。
“那便好。”
中午,两人用昨天的鸡汤煮了米粥,许多盐还是鲜少到了晌午时间没饿,于是多给曹闻添了些稠的。
吃了饭日头已经很高了,正是一日最毒辣的光景。
他洗了碗筷坐在堂屋前吹着穿堂风,认真的挑拣着米里的秕谷和壳子,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偏头见着曹闻也没有午睡,正在装背篓。
‘要出去?’
曹闻道:“时辰还早,我去一趟山里,顺道把背篓还给猎户。”
许多盐听着又要上山不免蹙起眉头,他把米放在一边。
‘我跟你一起去。’
曹闻虽然不知道她说什么,但是见着她也要收拾出门的动作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不去,在家里就好,我今天一定赶在天黑前回来。”
‘家里没什么活儿,我闲着也是闲着。’
曹闻也听不明白她说的什么,但见人已经开始收拾了。
他无奈:“好吧,到时候你就待在外山捡点柴火等我。”
第11章
午时毒辣的太阳把从地里钻出来的蚯蚓晒干成了肉干儿,摆在裂缝的土路上,好似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两人顶着烈日从庄稼地里穿过,晌午正是毛焦火辣的当头,农户都在家里吃饭午睡,倒是没人注意到他们俩在农忙的时候上山。
山路崎岖蜿蜒,曹闻跟在许多盐的身后,看着身前不远不近的人。
麻布宽袖下露出的一截胳膊皮肉贴骨,曹闻垂着的手暗暗比划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稍微一用力就能给折断。
要是以前在战场的时候,敌手也是这么纤弱就好了,他一个人肯定能干完半个战场......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大的太阳又远的路程,还是山坡路段,她看起来弱柳扶风的样子能爬得上山顶么。
要是一会儿走累了自己是不是应该背她上山?
那倒是没什么,别说一个了,三个都能扛走。
曹闻如是想着,正欲要同许多盐说如果累了.......一抬头,方才还在自己面前的人竟已经在半山腰上了!
许多盐叉着腰,看着在大太阳底下慢腾腾像只老龟一样挪动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眉头拧紧。
就这,他都有点怀疑那些樱桃怎么给摘回家的。
曹闻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
瞧着许多盐暗戳戳的在上下打量他,曹闻抿了抿嘴,她不会是觉得自己很虚走不动道吧?
想到有这种可能他气都不肯喘了,将放在背篓里的草帽自上而下盖在了许多盐的头顶,挡住了她的视线。
许多盐扶了下帽檐,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两人上了山午后的时辰尚且也还早,但却明显的感觉凉快了许多,因为爬山流汗打湿了的后背这会儿在山风下竟然有点发凉。
现在这时辰外山上都没什么人,寂静的能听见虫飞鸟叫的声音。
曹闻按照着上次猎户带他走的路找到了林中木屋。
“杨刚!”
他砰砰扣了几下门,沉闷的声音在山里发出回响,猎户警觉,这么大的声音却是没人来应。
“怕是已经出门,只有下山的时候再来一趟了。”
话毕,曹闻看向正在四处打量着深山的许多盐。
都已经上山来了,自不是单纯的为了把东西还给猎户:“我这去山里面转转,先送你到外山,在那边拾点柴火等我。”
许多盐闻言回过头来,他连忙摇摇头,微躲到了曹闻的身侧。
曹闻眉心夹紧,他去过深山,晓得内里多不安生,自己前去冒着险也就罢了,何必带许多盐去担这风险。
他张嘴正欲劝说,看着仰头眉头微蹙,薄唇轻抿的人——
“.....那你,就跟紧我吧。”
许多盐见曹闻竟就答应了,眉头立展,连忙点了点头。
他还是头一次到深山里来,这边草木明显的比外围高大繁茂许多,寂静的有些让人瘆得慌。
之所以要跟着曹闻倒也不是因为害怕,他想看看深山里如何讨生活。
倘若哪天实在走投无路了,也能有一项选择。
两人便用镰刀一前一后的开着路走,约莫行了快两炷香的时间,丛林豁然开朗。
许多盐发现曹闻竟然把他领到了一处断崖前。
两山断开,中间是一条很深的山谷,山崖面向阳,虽然有很多石头,土壤层也不如平地山林的厚,但还是生长了许多植物。
多数都是些相对矮小的藤蔓花草,鲜少几颗长得茂盛的老树深深扎根在峭壁上,粗壮的树根裸露在外。
曹闻挥着镰刀砍掉了周遭的杂草,把背篓放了下来。
先前去的小山坡上的樱桃都叫他已经摘尽了,那边已经没什么好拾腾的东西,这次定然不会再去那边。
上次在收活儿回来的时候路过了这片山崖,他草草看了一眼,好似有些枸杞、当归。
其实山崖上多少总有些收获的,只是回报高,风险也大。
许多盐看着曹闻把家伙都放下了,知道要在附近寻东西,山崖这头阳光好,比丛林中央亮堂。
不但容易及时的关注天色变化,向阳处的草药也多些。
他偏头,听见咚的一声,曹闻抬脚踹了块石头下去。
石头顺着山崖边一路急速的下滚,在峭壁上摩擦碰撞,不一会儿就碎开成了好几块,接着往下滚落,却好一阵儿都落不到底。
倘若石头换做是人,滑落下去定然一样也是尸骨无存。
许多盐熟识一些基本的草药,看山石下落的功夫一眼就瞧见了峭壁上有货,但看着山石滚落足已让人心惊肉跳了,哪里还敢轻易打山崖上草药的主意。
这样的山崖光是瞧着就得胆战心惊绕道走了,更何况说是去崖上采摘草药。
曹闻插着腰在山崖上望了一会儿:“你看那对叠互生开白花的是不是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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