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黄门急急站了起来,拿着扫帚畚箕退下了。
韩桃迎着向西去的日头一路走着,直走到侵遍身体的冷意缓缓减淡,胃里又开始涌起久违的难受感,心悸感一遍遍冲击着肺腑,他好像一件易碎的瓷器,独自往那个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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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承恩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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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宦官看见他来了,毫不意外地进去通禀,长长的宫墙好像一只朱红的蝴蝶穿过身子。
韩桃站在殿外停住脚步,恍然回过神来。
直到“吱呀”一声门打开,老宦官伸手迎韩桃进去,然而他自己却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带上门。
韩桃转过头看了一眼,对上老宦官善意提醒的眼神,微微一愣。
他转回头,一眼望去看不见赵琨在哪里,又往前走了几步向左右看去,看见赵琨正一个人坐在左边屏风旁的书桌前,桌上没有奏折,铺着宣纸,赵琨既没有提笔也没有磨墨,殿中空无一人,好像只有赵琨一人坐在桌前。
看起来并无异样。
韩桃不知为何有些松了口气,朝赵琨走去。
“微臣回来了。”他轻轻说,“乐容在别院将养了几日,还有王女作伴难得安适……微臣回来得早,申时还未到,便为陛下带了些南市的糕点——”
“你想问寡人今日去了哪里?”赵琨淡淡打断他的话。
韩桃一愣。“是糕点……”
“承恩侯倒是会关心,素日里从不在意寡人的行程,如今却学会多问一句——寡人今日去了宗人府,看望你的几位皇兄,这是否又是承恩侯所惦念的?”赵琨转头看向他,脸上缓缓划开一个冰冷的笑来,“他们都过得十分好。”
韩桃怔愣着看向赵琨,像是从未看见这个样子的赵琨。过得好,如何过得好,韩武礼都被阉了命根插上麦管,也算是过得好吗?
更何况,他又何时问起赵琨的行程,惦念宗人府的几个皇兄了。
韩桃走近了,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明显,迟疑地抬起手来,要为赵琨磨墨。赵琨却一把拍掉了他的手,好像是怕他脏了上好的墨一般。
韩桃神色微变,脸色都有些苍白起来。
“陛下……”
“——南风馆,你到底是怎么去的?”赵琨抬起眼来,冷淡的眼中又像是藏着愠怒的神情,极为讥诮地看着他,赵琨从不介意韩桃在南风馆都经历了什么,他如今只想知道韩桃是被迫,还是主动。
“所以你是为了讨好韩武礼,才南风馆和红倌学那些取悦人的法子吗?”
韩桃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是韩武礼与你说的……?”
赵琨只消看这面色,就知了真假。他缓缓站起身来,气得几乎要笑了。“韩桃,你就是这样不要尊严的?”
韩桃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袍,他一时哑然,想解释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枉寡人对你还生出可怜之心,”手掌猛然拂过桌面,连着宣纸洒了一地,赵琨一下盛怒起来,“当年你一口一个皇兄对着蒙你眼的人叫得热烈,如今在寡人面前却一副悲惨的模样——韩桃,你真当寡人是傻子不成!”
韩桃想要往后退去,猛然被赵琨攥紧了衣衫裹挟带入怀中,他重重磕上赵琨的肩头,闷哼一声,又抬手想要抗拒。
“赵琨,你听我说!”
“承恩侯——”赵琨捏起他下巴,仔细审视着他的眼,也不管这话说出会不会后悔,“七殿下在南风馆,都学到了什么,也让寡人瞧一瞧七殿下的床技啊。”
话音未落,“啪”一声脆响,韩桃气得浑身发抖,抬手扇了赵琨一巴掌。
第27章 巴不得你喜欢
巴掌声落下之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为何要这般说我。”韩桃垂下手,像是蒙上莫大的屈辱,连着手指都在发颤,“你明知我会难过,为什么又要这样说?”
他打的力道并不重,何况也并不舍得打重,赵琨一下被打得微微偏头,措不及防间神情微愣,随即啧了一声,转回头来。
韩桃看着赵琨转头来看他的神情,那般陌生,想起当初赵琨也是这般看着他,明明才用过药,但韩桃的手指又开始发麻,连着胃也开始抽痛,摇摇欲坠。
“抱歉……”他后退道,感觉事情都因为自己说不清道不明而变得一团糟。“但你若还要说,我还要打。”
“韩桃,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赵琨猛然伸出手,韩桃下意识想躲,却被人一把圈入怀中,强势禁锢。他又一次磕上赵琨的肩头,耳边传来人嗤笑声。“怎么,以为寡人要打你?”
赵琨是在拉他回来,不让他后退远离半步。
他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急着想要解释。“赵琨,当初是乐容——”
“够了。”赵琨紧紧抱住他,不容他往外逃,掌心伸来捏住他的后颈,低头好像想嗅一嗅他身上的气息,嗓音冷厉。“我说想见识见识你的床技,你就这般恼怒,是我给了你这份尊严吗?叫你能这样肆意对待我?”
“不……我只待你是如此的。”韩桃的面色逐渐发白,想要抗拒抽离这个桎梏的怀抱,赵琨却偏头恶狠狠地在他脖颈软肉处咬了一口,刺痛着留下牙印。
韩桃的声音又有些乞求起来,急急说道:“是当初乐容下嫁,我接连几日跪在殿外求韩武礼,希望他能收回成命,但他却说……除非我能做出叫他畅快开心的事情,他才肯考虑一番。”
“所以你就请愿去南风馆,好迎合取悦他?”
“我本没有这样的想法,”韩桃声音有些断续,他迟疑了一会儿,赵琨忽然又扯开他衣领去,接着咬锁骨。他被咬得叫起来,嗓音嘶哑,语气也有几分急促。“但是韩武仪那时走到我面前,他说……他说如果我去南风馆的话……赵琨你等——”
韩桃呼吸不稳起来,一下又被抱上了书桌,被赵琨低头恶狠狠咬下,他忍不住抬手抱住赵琨的双耳,仰起脖颈来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另一只手又去攥紧了桌沿。
疼痛里夹杂着丝丝的酥麻意味,阵阵羞恼意冲击过全身,他抗拒着推开赵琨的脑袋。
赵琨就抬起眼来讥讽看着。“怎么,到寡人这里就是心不甘情不愿了吗?”
“赵琨……没有。”
“什么没有?”
韩桃因为哭意而眼尾泛红,坐在书桌上衣衫有些扯开,胸膛正在起伏着,几个恶劣的牙印印在身上,他面上也像晕开红来,不似之前那般苍白了。
“是因为……”他一只手捧着赵琨的脸,忍耐住哭喘声,“韩武仪那时那般说,我走投无路,想着如果那样能换乐容平安的话,我就去了。”
“去南风馆?”赵琨幽幽看着他。
“是。”
因此当时宫中的宦官宫婢,连同那些红倌都以为是他自愿去的,是他自甘下贱为了讨好韩武礼,他先前没有将这部分告诉赵琨,就是怕赵琨被刺激到。然而他说得半真半假,反而叫赵琨在知道实情之后更加不信他。
“是我知道是韩武礼想要我如此,所以我才跪在大殿上……说出那样的话。”他不堪赵琨的吻咬,眼睫沾了点泪。“对不起,没有把实话告诉你。”
赵琨看着他,没再逼问,只是沉默许久后抬起手来,才用指腹抹掉他眼泪。“承恩侯,叫你多说几句话,倒还真是难为你。”
“陛下信罪臣吗?”
赵琨不答,只是没有再咬着逼他说实情来。
“如果陛下想知,罪臣在里面做了什么的话,”韩桃轻轻垂下眼,双腿微并起来,抵靠着赵琨的腰两侧。“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他被送入南风馆的时候是在初春。
那时每日,他们都叫他穿着薄薄的纱衣在床上,教他那些个房中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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