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那两根用雪做的绸带异常灵活,只要鹿安清表露出想要离开的意愿,就会软绵绵地裹住他。
鹿安清不像公西子羽能灵活操控这些物什,常年与灾祸为伍的他,不太擅长这些精细的小东西,一时间也无法顺利离开公西子羽的景象。
僵持了片刻,鹿安清郁郁地说道:“臣遇上了灾祸。”
福灵心至,无需鹿安清多言,公西子羽便道:“还是那一只?”
“……还是那一只。”
公西子羽:“要我做什么?”
鹿安清:“我的感官好像……失控了,就和上次一般。”
公西子羽低低叹息了一声,带着无奈的笑意。
“鹿祝史可当真敏|感。”
鹿安清蹙眉,总有种被调|戏了的感觉。
他们同在一片领域里,公西子羽仿佛能敏锐觉察到鹿安清的情绪,含笑说道:“我可不敢,只不过,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有些不大好,恐怕无法很好地帮助祝史。”
鹿安清:“公子莫要这般说,是臣贸贸然出现。还是允臣离去,臣另寻办法。”
一贯冷静的鹿安清也有点焦虑,毕竟他是入了意识,又不是死了,外头灾祸的动作,他也是若隐若现有所感觉的。
亵渎,恶意的摩擦,脖颈和胸|前的啃噬,已经足够让他知道,那只灾祸到底要做什么!
“莫急,鹿安清。”公西子羽温柔的嗓音拂去鹿安清的焦虑,“寻常的办法是用不上了,可我也有别的办法能帮你。”
鹿安清抿唇:“什么办法?”
公西子羽:“可能需要一次精神结合。”
“精神结合?”
鹿安清隐约猜到公西子羽是何意,但又像是懵懂不明,下意识又问了一遍。
“就如同我的雪山,鹿祝史的囚牢,这应当是我们心里影响深远的地方,这属于意识触须的居所,也正是你我能如此交流的原因……现在我的领域里不太正常,也无法隔空为祝史辅助,但如果我们精神结合,或许能够增强彼此的力量,互相弥补缺陷。”
结合,这个词听起来和契合有些相近,却是天差地别。
“这是,什么办法?”
“我也从未试过。”公西子羽淡声道,“毕竟,鹿祝史是唯一一个,能与我这般相容的人。而精神结合,也不过是我一个猜想,或许能成,也或许不能成。”
滋啦——
刺耳的响声,叫鹿安清的身体莫名一颤。
他意识到是裤腿的布料被撕裂了。
灾祸似乎不满足于隔开一层的接触,随意撕毁了鹿安清的衣裳,怪异的触感爬上鹿安清的脚踝,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黏腻到令人发麻……好似某种湿冷的爬行动物正在蜿蜒蠕动……叫那原本该毫无所觉的地方都刺痛起来。
鹿安清头疼摁住额角。
脑袋已经若有若无地痛起来,五颜六色的碎片搅和起来,又像有人拿着一把锤头正在不断敲击。
感知失控的感觉,有点像是鹿安清偶尔屏障失效,被无数咆哮的心声吞没……再是强大的身躯,在那时都同样无力挣扎……
鹿安清:“那就,试试。”
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就像是他每一次面对难题。
就像是他每一次面对灾祸与死亡。
“如果失败了呢?”
公西子羽轻轻地说道。
“那后果,公子不也与我一起承担?”
鹿安清平静下来。
“很好。”
然后,他也听到公西子羽给出了温和的回应。
“放开你的屏障,安和。”
…
明康帝在德天殿接见太史令的时候命令了八名藏影藏在角落里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很害怕可实际上他就是很恐惧(停下)姚英守在殿门外他的心跳声比正常人要快但的确是有人来了来的人是唐贵妃(鹿安清,听我的声音)三皇子和四皇子正在激烈地争吵四皇子很惶恐他已经连着半个月睡不好觉头发都要掉没了他觉得有鬼在盯着他产生幻觉(只需要听我的声音就好,安和)不够不够不够不够身体开始在燃烧冰冷的感觉无法抚慰那种狂热他想撕裂一切想要毁掉所有阻止他和这股湿冷接触的存在(现在,你只需要深深地吐气)不行他没有办法谁都不能把他从这里拉开他要抓住要保护要拥有这一切(安和,你现在已经浮出了海面,你可以清醒过来)保护保护他不能放开这是他的东西是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
“鹿安清!”
鹿安清仿佛被扯出水面,倒抽一口尖锐的凉气,湿冷的空气如箭矢冲入肺腑,整个人彻底清醒了过来。
可这并没有让他好转起来。
耳鸣。嗡嗡不断。眩晕。他几乎看不清楚。他开始哆嗦。既感觉到冷,又感觉到热。
他花了一点功夫意识到,灾祸好像消失了。
“好像”,是因为,他还能察觉到灾祸的气息。
就在附近。就在左右。
宛如有无数只眼睛,无数道视线,无数条黏腻的触手正在虚空中抓住他。
但谁在乎,他颤抖着爬起来,模糊的本能让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里待下去。
……尽管,为什么?
现在鹿安清没有足够的意识思考清楚这点。
他踉踉跄跄地换好了衣裳,比衣不遮体好一点,但仍不够,他的头发凌乱不堪,面色潮红,整个人像是发烧了一样。
鹿安清走了出去。
如入无人之境,无人发现得了他。
轻盈得就想是一阵风。
“啊啊啊——”
隔壁屋舍,刘明德从床上摔下来。
他的下巴狠狠磕在地上,疼得他跳了起来,满眼都是泪。
剧痛让他不住揉着下颚,这似乎是他醒来的原因。可是刘明德却不住地四处打量,总觉得还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他的意识……或者说,身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抽|出来……
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在刚才那瞬间扫过了他……
在刘明德没有察觉的时候,几根透明的触须正在他的身上蔓延。那是连祝史都无法看到,只能隐约觉察的意识触须。
他没有意识到,也根本没有发觉,这些都是与鹿安清有关。
他只是……
感觉到冷。
又觉得热。
刘明德匆匆穿上衣服,然后去隔壁敲鹿安清的门。
拍了好几下,屋内却没有人回应。
刘明德觉得奇怪,又去敲了其他几个祝史的门,有的出来应门,也有的怎么都没回应。
他把这几个刚睡下不久的祝史聚集起来,有些忧虑地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身上哪里不对劲?”
“身上密密麻麻好像有蚂蚁在爬。”
“头很疼。”
“总觉得周遭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
“冷。”
无一例外,他们都在某个瞬间被惊醒。
刘明德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视线不自觉地看向德天殿。
这种奇异的感觉,是只有祝史们才有,还是……
“我去叫鹿安清。”刘明德当机立断,“你去叫徐舟。”
这是唯二两个敲不开门的祝史。
刘明德走到鹿安清门外,一脚踹开了紧闭的门,闯进了鹿安清的住处。
却在进门的瞬间,被屋舍内的凌乱镇住。
可是除了这翻箱倒柜的凌乱外,这屋内空无一人,再没有其他活物的气息。
“徐舟不见了!”
外面传来祝史的叫声。
刘明德汗津津地意识到,鹿安清,也不见了!
…
德天殿内,正在和明康帝说话的太史令突然停下声音,有些沉默地转向明康帝的身后。
就在明康帝的座椅后,伫立着一面屏风。
这原本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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