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力地捂着嘴,闷闷咳嗽几声。
露出来的一小段皙白手腕上,黑纹密密麻麻交织在一处,令人见之生寒。
他的身体全靠墙壁支撑,这才没滑落下去,他缓缓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巷头出现的几位祝史。
鹿安清踌躇了片刻,不想在这时候和同僚见面,却也清楚这只灾祸出现在京都不太寻常,定然要上报史馆。
只是四周的百姓过于惊恐,将无数恐惧的情绪灌入鹿安清的耳朵,让他连说话都觉得疲累。
还不如……
——“怎么在这里,都能遇上鹿祝史,可真是有缘。”
如同清风拂面,一双无形的大手捂住了鹿安清的耳朵,将所有疯狂嘈杂的声音阻拦在外。
那些癫狂的心声,瞬间被寂静吞没。
那一瞬涌现出来的莫名情绪,让他的手指抖个不停。他必须用力捏紧袖口,方才不泄露这一刻的心情。
鹿安清循声望去,但见一位秀美漂亮的青年从门内缓步而出。
他眸子异常清亮,仿若星辰。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袖口挽起,些许墨渍沾染其上。
其立在于门口,宛如一株挺拔的空竹。
公西子羽的唇角微弯,浅浅一笑。
那优美修长的脖颈泛着白,随着他微微颔首,愈发优雅从容。
他跨过门槛,好似从僻静踏入喧嚣,伸出的胳膊,用力地搀住要滑下去的鹿安清。
“好险呢,”公西子羽轻叹一声,“祝史没摔倒就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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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的劫数。☆
这是一处普通的小门小户,看着不大,却很是温馨。可是公西子羽站在此处,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位曾经的东宫,为何能随意出宫?
而且出现的地方,又是在城南。这里可不是什么贵族子弟会出没的居所。
公西子羽将有些脱力的鹿安清半扶半抱,带着他往院里走。
鹿安清下意识一挣。
“鹿祝史,以你现在的身体,若我还让你这般离开,未免无情。”
鹿安清:“臣只是一时……暑气过甚,所以……”
公西子羽敛眉,抓住了鹿安清的手腕。在这只大手下,黑纹宛如扎入骨髓,连皮肉都滚烫起来。
“那这些黑纹,也只是因为暑气?”
鹿安清全身上下骨头都在发软,被公西子羽这么一抓,原本就煞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你看得见?”
“自然看得见。”公西子羽一笑,“我还知道,祝史该坐下歇息了。”
鹿安清被他强行按在屋内坐下去,便也懒得再挣扎起来,说到底,他的确是累得不想动了。
“公子,是何人?”
一道声音传来,鹿安清一瞧,正是思庸宫的非石,他一瞧鹿安清这般模样,忙说道:“仆去备些热茶。”
“去吧。”
公西子羽看了眼鹿安清,知道祝史遭遇之事,靠着一杯热茶是安定不了的,却没有阻止非石的动作。
非石边走,边絮絮叨叨地说道:“公子,祝史,方才好大一声响,仆险些以为地龙翻身。若不是公子说不是,便要带着公子跑出去了……”
鹿安清看向公西子羽:“公子似乎知之甚详?”他的声音听来有些细弱倦怠。
公西子羽:“祝史既出现在这里,那此事为何,也可想而知。”
鹿安清沉默,公西子羽能够看到黑纹,足以见得他有点神异在身,再加上他曾经东宫的身份,想要知道点关于史馆的事情,也很是容易。
毕竟那些世家大族,尽管从未明确,可对史馆的恭敬态度,也可见他们隐约知道什么。
一时间,小院内很是寂静。
只余下非石准备的动静。
公西子羽换了一件素净的衣裳出来,他挽起帘子立在门边上,平静地笑起来,“非石,我来罢。”
鹿安清默默盯着桌上的茶具。
一双漂亮干净的手冲洗着器具,将茶叶夹起放到茶具中,桌边的小火炉已经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同样是这双大手将其拎起,滚烫的热水冲倒在杯具中,茶叶被热水冲得沉在底端,又缓缓冒起来。
这些许茶叶上上下下,清淡的茶香便缓缓飘逸在室内。
公西子羽将茶具轻轻推到鹿安清的面前,他伸手去接,一不小心碰到对方温热的手指,下意识便往回收了收。
公西子羽轻笑,“我可不吃人。”
这刻在身体的本能却非轻易能控制,鹿安清只得含糊地解释,“非是公子之过,实乃下臣不惯与旁人接触。”
公西子羽:“鹿祝史不必放在心上。”
耳边难得的寂静,令鹿安清无时无刻紧绷着的神经不自觉放松下来。就算身上有再多的痛苦,都好似一点点松弛下来。
鹿安清的表情一直很少,但情绪舒缓,多少是能看得出来的。
一只蝴蝶颤巍巍地从窗口飞了进来,迎着温热的日头飞舞,淡淡的影子跟随着它,最终轻盈地落在鹿安清微弯的手指上。
只见漂亮的翅膀缓缓张开,又慢吞吞地收敛。
如此几次,蝴蝶像是鼓足了劲,迎着日头和微风又飞了出去。
公西子羽看着鹿安清的目光追随着那只轻盈的蝴蝶,仿若思绪也跟随而去。
公西子羽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弹了一弹,原本平静如湖水的眼神乍一瞬变得癫狂,漆黑如墨的眼眸染上少许猩红,仿佛荡开的刺目血液。
鹿安清的身体微僵,就像是一只感觉到危险的动物察觉到了危险,猛然回头。
那双疲累,倦怠的眼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锐利精明,如同一把骤然拉满的弓。
公西子羽一眨眼,朝他微微一笑,真是温润君子。
雅致的茶香,伴随着他的动作,被推到了鹿安清的手边,“鹿祝史,请。”
就好像,刚才一切,都是错觉。
鹿安清垂下眉,真如这位所说品了品这新茶。茶水入口,不知不觉让他微蹙的眉头缓缓松开。
只刚才那一瞬的狐疑,让他忍不住思量。
刚才……
真的是错觉?
鹿安清对危险的预兆十分敏|感。
这并非天生的能耐,而是靠着一次又一次危险里厮杀出来的本能。
方才那一须臾,莫名的恐惧爬上鹿安清的脊椎骨,锐利的直觉刺痛了他的神经,让他差点掀翻了这张桌案。
可现下,他又感觉不到任何一点异样。
真的是……错觉?
公西子羽缓缓斟茶,动作优雅,那平静淡定的动作根本无从得见,在刚才那一瞬间,一个充满暴戾的“他”,险些挣脱出来。
他迎着鹿安清的视线轻笑起来,睫毛如细密鸦羽,打下浅浅的阴影。
“鹿祝史,似乎对我,有几分好奇?”
鹿安清:“臣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外乎那几个。”他手中握着那盏茶,平静地开口,“可是公子出现在这的原因,却几乎没有。”
公西子羽:“此地,是祖母赐予我的居所,允我一月出宫一回,外出散心。”
皇太后很喜欢这个被废的太子殿下,鹿安清的确在宫人侍卫的心声里,有听到一些。虽然明面上一视同仁,可私下也有宽待。
鹿安清:“在城南?”
公西子羽:“城南,不正符合我现下的身份?”他浅浅一笑。
公西子羽被废后,明康帝和宁皇后就翻了脸。
宁皇后是一个性格强硬的女子,她为后,不善妒,不偏倚,做事公正,对后宫的妃嫔皇子皇女,也从未有过苛待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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