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栩就在隔壁屋子裹着衣服凑合睡的。
这几年他一直多梦来着,晚上不喝酒便睡不太踏实,结果这几天可能实在太耗心神,这一闭眼就彻底断了片儿,再一睁眼,天都大亮了。
全有有那个通信的铜镜被放在床头的位置,这会儿又自己亮了起来,镜子对面还是一张桌子一副笔挂,只不过这次没看到账本和算盘,桌旁的墙上多了道人影儿。
江少栩困顿地眯着眼睛,也没在意,只当那破镜子老毛病又犯了,爬起来搓搓脸,用手在镜面上一晃,镜像便被他掐断了。
他翻身下了床,简单梳洗完,有人敲门:“少栩,是我。”
听声儿是纪正庭。
江少栩现在不耐烦看到他徒弟,连带着也烦看到他,本来是想把人轰走的,结果一开门,纪正庭肩上背着行囊,看样子是要外出办事。
纪正庭来寻他,是有正事要说。江少栩沉着面孔,一声不吭,到底还是把人迎了进来。
纪正庭说,这次在竹楼里动手的那个少年,其实上不过是一个被附身的傀儡。那孩子之前被鸟面人抓走,被人在胸口打了道离魂的符,然后就被附了身。巡诊队伍半路上救了他,他潜伏在队伍中,一路随队来了南疆。
“贺家的小公子……当时人在现场,后来就是他在竹楼外传出了求助的消息。”纪正庭顿了片刻,“他听到凡安和那少年的对话,凡安称呼他为,苏绮生。”
江少栩一下子抬起眼,纪正庭继续道:“我之前曾与你提起过,忌尘的大哥段亦麟也在调查此事。他在另一处,同时查到了离魂阵的所在,其中也有种种痕迹,指向使用者就是苏绮生。少栩,苏绮生没有死,他就是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的主谋,而且……他打在凡安身上的,是无名教最为阴邪的化灵掌,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只有当任教主才会的邪功。此时想来,恐怕……连当年正派对无名教的围剿,也不过是他阴谋里的一步。”言及此处,纪正庭轻轻叹了口气,“凡安的事,我很抱歉。”
“……轮不到你来道歉。”江少栩攥紧了双拳,强压下心头的震荡,咬牙道,“冤有头债有主,凡安受的罪,我定要讨回来。”
邵凡安的伤,南宫逸的死,他自己当年遭受的冤屈,甚至还有这么多年被欺骗的苦,这些仇,他一定要报。
交待完事情,纪正庭便告辞了。他这趟远行,似乎是段家大公子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江少栩这会儿也管不了别人了,就专心照顾自己徒弟。
好在是第二天,邵凡安总算彻底醒了过来。
他身体极其虚弱,面色惨白惨白的,嗓子也哑,但一见到江少栩,便露出了一副笑模样。
江少栩原先总训徒弟整日嬉皮笑脸的,这会儿,却觉得天下万物,就没什么能比这张笑脸再鲜活的了。他从门外直直冲过去,一把抄住邵凡安的脑袋,就往自己胸口上压。
压得邵凡安直咳嗽。
江少栩赶紧把人松开,自个儿高兴坏了,激动地在那儿直搓脸。
邵凡安这一醒,头一件事就是想问苏绮生,江少栩根本不让他管,就让他好好休息好好吃药。
可管住了那头,就没瞒住这头。
江少栩原本没想这么快说出攻体受损的事情,可他徒弟人精似的,脑子转得也快,他以为自己藏住了,实际上那点儿情绪全写在脸上了。
邵凡安得知真相,也没有什么太剧烈的反应,看似很平静地接受了事实。
可他越平静,江少栩心里就越不好受。
不好受也没别的招儿,江少栩自己不会治病,就每天追在杜南玉身后跑:“你不是炼丹的吗?你那里那么多好药材,就没一个能派上用场的??你别这么抠,你给我徒弟吃一吃,兴许哪颗药丸子就管用了呢——”
“我炼丹,不炼药。”杜南玉被他缠了两日,终是忍不住了,回头撂下一句,“你想寻药,该去另一处地方。”
江少栩一听口风,这是有戏啊!眼睛都亮了起来,赶忙问道:“去哪儿??”
“去药谷。”杜南玉道,“寻我弟弟,杜如喜。”
第118章
江少栩原本精神头都起来了,结果那仨字儿迎着脸一蹦出来,整个人明显一怔,然后眉头一皱,话也不多说了,就那么呆在了原地。
杜南玉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开。他自个儿杵在原地,也不知再跟什么较劲儿,眉头是越皱越紧,最后一拳砸到旁边门框上,气汹汹地自言自语道:“老子还就不信了。”
世间名医这么多,他就不信了,没了药谷,他就治不了徒弟的病了。
江少栩刚起了找药的心思,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第二天就被段崇越托付了一件要事,得紧急出一趟远门。
江少栩那脸子甩得再厉害,嘴上骂得再不好听,当天晚上还是收拾了包袱,还特地把徒弟叫了过来,嘱咐道:“为师有事要去办,短期内可能回不来了,你老实在这里待着休养,没事别瞎操心。”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重华好东西多得很,你就踏实吃喝,用不着和他们客气。”
邵凡安应了声好,还帮着师父递了斗笠:“师父,你这急着去做什么?”
江少栩此行,是要用他擅长的术法,去帮段崇越的大儿子找个东西,也算是去探寻和苏绮生下落有关的线索。
江少栩不愿邵凡安再掺和进这件事里,就凶巴巴地道:“养你的伤,少打听。”说完扛起包袱就要出门。
走出去两步了,江少栩想起什么来,又虎着脸转过身,特地交代说:“不该理的人就别搭理,知道没有?”他说了这一句,想起段家那个混球二儿子,忍不住又说道:“本来你们年轻人那点儿破事我懒得管,可是凡安,你喜欢人家,出事儿人家护着你了吗?!”
江少栩一想这事儿就贼气,气得直骂:“个小兔崽子”
他大徒弟上赶着喜欢人,结果就喜欢出这么个下场来,那个不识好歹的小王八羔子!
邵凡安倒是一脸笑嘻嘻的,哄着师父道:“知道了师父。”
知道个屁!
江少栩恨不得把徒弟脑袋里那点儿不值当的“喜欢”给揍出去,可徒弟还病着,他也舍不得,最后就甩下一句:“嬉皮笑脸。你在苏绮生手底下吃的这个亏,为师一定给你找补回来。”
这趟远门一出,江少栩一下子就离开了一个多月。
他先是和纪代二人汇合,再一同找到了段家大公子段亦麟。之后四个人合力追查到了许多线索,其中的艰辛与危险略去不表。期间几次和鸟面人交手,甚至和苏绮生附体的傀儡正面交锋过,四人皆有负伤,苏绮生魂阵被破,遭受重创,只可惜直到最后都没能找到此人真身。
至此之后,鸟面人在江湖上再次销声匿迹,四人断了线索,暂无可查。
不过鸟面人的消息断是断了,江湖上这时却再起风浪,起的是一条和重华有关的八卦传闻。
“听说,重华的崇山祭出了大事,中途被叫停了。”
“今年夺冠的是段家的小公子,说是……祭礼举行到一半,他擅自把面具摘掉了,还跳下了祭台。”
“嘶,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可不,说是他那个掌门爹震怒啊,当场降了天雷,把小儿子劈了下来。”
隔壁桌的江湖人聊八卦聊得津津有味,坐在江少栩对面的代华一下子变了脸色,纪正庭举着茶杯的手一顿,也微微蹙起眉头。一旁的段亦麟倒是瞧不出神情变化,主要是他眼睛受了伤,见不得光,此时半张脸都绑着白纱呢。
唯独一个江少栩,在旁边纯粹听了个热闹。
就重华的崇山祭,算是祭祖的一场大典,非常隆重,三年才办一次,获胜的人才有资格举行祭祀之礼,规矩多得很。江少栩虽不知段忌尘为何会非得在这么重要的典礼上闹幺蛾子,可下场绝对挺惨的,免不了他爹的门规伺候。
江少栩还在这儿事不关己的当乐子听呢,结果下一刻,就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在八卦里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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